“哈哈哈哈……”祁云岚叉腰大笑,连日来的愤懑跟着涤荡一空,“抢劫抢到小爷头上算你们倒霉。”
笑声未绝,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划过一声响亮的唿哨,像是夜枭凄厉的啼哭一般,下一刻,数不清的黑衣水鬼接二连三地从江面上冒出头来。祁云岚:……
祁云岚咽一口吐沫,向胡卫道:“那什么,胡大哥,这下你们还能应付得过来吗?”
胡卫也愣了三愣,讪讪笑了笑,然后道:“这下……可真不好说了。”
这些黑衣水鬼不仅水性好,轻功也不差,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除了胡卫与祁云岚,其他混战中的护院甚至都没有察觉。
“回来!保护小爷!”胡卫的一声怒吼唤回其余护院的注意力,十几个人立刻聚拢成一团,将祁云岚护在正中间。
就在这时,忽有几十上百支的利箭从四面八双急射而来!
护院们纵使武功高强,也抵挡不住如此绵密的箭雨,不多时便有人受伤倒地,祁云岚见状不好,大声喊道:“胡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胡卫看了看越来越多的敌人与越来越少的护院,喝道:“大伙儿,撤退!”
话音未落,一行人抛下小船,护着祁云岚向密林深处撤退。
祁云岚与胡卫走在前头,几个护院护着不会武功的下人与受了伤的护院走在中间,其余几人殿后。
出了密林,上了官道,一直追随众人的黑衣人好似终于没了踪迹,一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向南走了大半夜,一个看起来颇为荒凉的驿站出现在路边。
祁云岚见众人都又累又饿,受了伤的更是面色发白,仿佛命不久矣,便做主投宿暂歇一晚,其余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敲开驿站的门,众人各自吃下一晚热乎乎的汤面后,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祁云岚要了两间上房,其余人睡通铺。回屋前,祁云岚惦记黑衣人的身份,心中有些不安,便向胡卫道:“胡大哥,你觉得今晚那些都是什么人?”
胡卫与他一道上楼,想了想,道:“天儿太黑,胡大哥也没能看清他们的身法路数,但是有一点,胡大哥绝对不会看错,那就是,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山匪土匪。”
祁云岚摸着下巴回忆,“我也觉得不像,普通的山匪土匪没有他们那么好的轻功,而且我看了他们的兵器,都是统一的制式的,比起山匪土匪,我倒觉得这些人更像是哪个门派的弟子。”难道是祁朝天得罪了什么人才惹来的仇杀吗?
“江湖门派的弟子?有可能,但要单凭统一制式的兵器这一点来说的话,胡大哥觉得他们更像朝廷的人。”胡卫思索着道。祁云岚:……
祁云岚忽地想起祁云承遇害的那天晚上,严风俞离开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用我动手杀你,过不多久,你们一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个都活不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朝廷已经发现了他们家的真实背景,这才派了天衍处的杀手前来截杀?
朝廷怎么会发现?明明祁朝天瞒了那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
难道是……严风俞出卖了他们?!
想到这里,祁云岚心神遽震。
虽然不愿意去相信,可是更令他不愿相信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他眼前——严风俞杀了祁云承,然后当着他的面直认不讳。
上到二楼,二人走到祁云岚房门口,胡卫拍了拍祁云岚的肩膀,“小爷,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这些事情明天再说。”
祁云岚点了点头,神思不属地回到房间。
洗漱完,躺在床上时,祁云岚再次想起严风俞。
就像这些天来的每一日一样。
他一会想起严风俞的好,想起严风俞抱着他躺在摘星楼的屋顶看星星,想起严风俞潜入摘星楼的厨房去偷糕点给他吃,可是一转身,严风俞就当着他的面,将祁云承打下了山崖。
叹一口气,祁云岚翻了个身,听见窗户“咔哒”响了一声,荒郊野外的夜间特别安静,所以那声咔嗒就显得特别突兀,祁云岚意识到了什么,刚要翻身而起去够自己的长剑,鼻尖已经嗅到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暖暖香气,手脚在这一刻变得绵软,意识也在远离自己的身体,睡意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祁云岚看见窗户被人推开,一个蒙了面的黑衣男子翻窗进来。
远行(四)
接连下了大半个月的雨,江面水位暴涨,眼见着就要泛滥成灾。渡口的船只日渐稀少,江上客栈人也不多。
这天,天还没黑,眼见着来往商客寥寥,更没什么人上门,掌柜的就打算早点关门,回去歇下。
下了门栓,转过身,掌柜的刚走两步,忽地听见身后传来敲门声,接着便是几声大喊:“有人吗?有人吗?投店的!”
来人嗓门极大,敲门声也极重,大门几乎都被他拍得掉下来,墙灰簌簌往下掉。
掌柜的经营客栈多年,早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各色行人,这状况,他一看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个身负武功的江湖人士。
不敢怠慢,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门扉吱呀一声响,几个身穿黑衣,手持大刀,斗笠掩面的高大男人簇拥着一个白白净净的贵气少年站在店门口的挡雨棚下头。
掌柜的见那几个男人一身煞气,其中一人一手按在少年肩头,少年拧着眉头,神色颇为不忿,看起来就像是被挟持的一般。可是再一看,男人们均是湿漉漉的一身雨水,靴帮子到裤脚都沾了不少泥点子,反观那少年,不仅没有缺胳膊少腿,浑身上下更清清爽爽的,不见一丝泥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