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元点头:“他们诗咏成帙,佳作颇多。确实有才。”
“若说六公子关系密切、交往频繁也是有的,只是不好分剖澹台容是否知情。”江黛青道。
嵇元也说:“多半是不知情的。”他苦笑:“就看皇兄如何想了!搞不好他觉得连澹台勉都是知情的。”
江黛青也叹息:“澹台大人甚是令人敬重。养出的‘澹台双姝’,和‘河东公子’想也不差。如果真的被牵连了,那绝对是朝廷的损失。”
嵇元也附和:“正是。太子也对此事甚是关切。他平素最喜澹台容的诗作,说是诗见人心。夸他‘纸落云烟自有情’,甚是爱重。”江黛青轻笑:“太子果然赤诚。”
嵇元将头靠在江黛青胸前叹道:“我们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他道:“江南道按察使刚查完丝绢案,想必皇兄已经在遴选官员按察河东道了。”
“嗯,我们不管了。回家。”江黛青说。嵇元看着她,会心一笑。
回程前,江黛青特地叫姜焉焉与嵇元躲在一间客室的围屏后,嘱咐他们好生看戏别说话。
来接姜焉焉回家的桑仲见江黛青单独领他到客室,却不见姜焉焉,奇道:“焉焉呢?”
江黛青轻笑:“焉焉一会儿就来。”她走向桑仲身后,关了门。
桑仲神色微变:“你关门做什么?”
江黛青缓缓道:“说来我与焉焉叙了多日的话,还不曾与你叙一叙旧呢。”她回首挑眉道:“我们原也是旧相识啊!”桑仲扭开脸,不去看她媚态:“我与你无话可叙。”
“别说得这么绝对嘛!”江黛青用桑仲从未听过的柔缓语气说:“天下女子虽都一样,但也都不一样。想来你只有过焉焉一个女人,对吧。”她吐出的音节一个连着一个,像首轻缓的迷魂曲:“与其叫别人来调教你,不如让和焉焉交好的我来。难道不是么?”
桑仲震惊地看她:“你要调教我?”他退后一步:“你和焉焉是挚友!你怎么说得出口!”
江黛青轻笑:“正因我俩感情甚好,所以我才这样做啊!”她将手搭上桑仲的双肩:“你不是知道的吗?焉焉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我嫁在一处。”
桑仲漠然问她:“你这样做,广陵王殿下知道吗?”
“与他何干?”江黛青不减柔媚:“我们又没有成亲,你这是明知故问。”
桑仲深深看江黛青:“你当日为他那般消瘦自苦,如今就是这样待他的?”
江黛青微怔:“焉焉告诉你的?”
桑仲道:“她什么都没说过,我也没有问过。看出来的。”
江黛青勉强牵动嘴角:“你倒是目光如炬。”她打起精神继续:“我与他云泥之别,你不是清楚吗?”
江黛青攀住桑仲,附耳轻言:“广陵王殿下的女人,当真不想试试是什么滋味吗?”
桑仲猛地将江黛青推开,叫她重重摔在了地上:“我真是看错你了!当日河边,我就不该放过你!”
江黛青猛然一惊:“你说什么!”她神色骤变,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起身:“我重伤失忆,是你下的手?”
桑仲道:“不错!我心属意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姜焉焉。你却几次三番背着她苦苦纠缠。我失手将你打伤,盛怒之下使得力大,你已经没了气息。”他神色有些黯然:“我以为你死了,初时惊恐跑开了,冷静下来后原是打算要自首的。结果去寻你尸身的时候,你不见了。谁料你失忆复生后性情大变,我竟一度以为你已经痛改前非”
江黛青对桑仲的感情瞬间复杂起来。此身的原主,确实为他所杀,这是仇。但是自己复生,算是他的功劳,是恩。论仇,他失手是场意外。论恩,自己的借尸还魂更是无人能料的。她脸上青白不定,但是这试探的戏码是肯定做不下去了。
江黛青叹口气:“纵然我从前喜欢过你,也不是什么罪过,你也不用说得如此偏激。”她恢复了平时清冷的语调,桑仲听得顺耳多了。她只是忍不住为莫清真辩解:“喜欢一个人是由内而发、无法自控的。爱,本无对错。”
“不过你放心!”江黛青抬头挑眉:“我只对嵇元有情,对你毫无兴趣。”轻蔑的态度激怒了桑仲,桑仲抓住她的衣领:“所以?你还这样做!”
江黛青笑:“做什么?想亲我啊?”桑仲放开她,还将手在身上抹了两下:“广陵王待你不薄,我实在看不过去!”
江黛青白了他一眼:“你倒急公好义。”她转身在主位坐下:“出来吧。”
看到嵇元和姜焉焉先后走出来,桑仲脸色变幻得好看。最终,他也只对坐在那里淡淡品茶的江黛青说了句:“算你狠。”江黛青其实心情还不错,难得没有与他呛声:“多谢夸奖!”
姜焉焉总是慢半拍,她魂不守舍地问:“清真喜欢你?”江黛青微微呛了一口。
姜焉焉又问:“是你伤得她?”桑仲也白了脸。
嵇元莫名看了一场好大的戏,心情也很复杂。他不由得暗想:姜焉焉和桑仲、莫清真之间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天下万物果然是有降克之说的。
纤纤玉手弄乾坤
江黛青其实跳脱在三人复杂的关系外,此时忙打岔:“事情都过去了。”她看桑仲一眼:“都算了!”她在心中对莫清真也道:都算了吧。人死如灯灭,就让前尘如烟。
桑仲回神,才想起向嵇元行个礼。嵇元倒对他刮目相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
见桑仲吃惊,嵇元补充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惜才。”桑仲拒绝了:“末将想靠自己的本事闯闯看。看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