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rdo;阿云嘎拿枕头扔他,郑云龙稳稳地接住,又给他塞回手底下,让他垫着手肘不至于那么痛。
&ldo;不趁你现在伤残多损两句,等着你以后打我?&rdo;
&ldo;我哪儿真的打过你?&rdo;阿云嘎瘪着嘴,不过想想的确有那么一次,又安静地闭了嘴。
&ldo;赶紧好起来,你怎么损回来都行。&rdo;郑云龙把黄子安在他床边的座位上,&ldo;别打游戏了,听小孩给你讲个刺激的故事。我还有案子,先走了。&rdo;
&ldo;这么快就走啊?&rdo;阿云嘎抬起头喊了一句,郑云龙摆摆手,关上了门。
……
高杨坐在办公室里,灯也没开。天黑了,警局的文职工作人员都下班了,这层楼黑漆漆的一片,高杨感觉到一种熟悉,很久之前,他习惯于在这样的黑暗里,躲避一切伤害他和他身边的人的可能性。这几年电灯用得多了,都快忘记这种感觉了。
高杨疲惫地陷在椅子里,他等了好几个小时,他逐渐看不到光亮。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绪,从讶异,到欣喜和期望,再到焦灼,最后逐渐变得失落,再给自己的心铺上一层盔甲。
可是这次他没来由地特别难过。也许是因为这是他心底最后一道血肉。
他自嘲地笑了笑,脸上最后一点温柔都没有了。小狼彻底扔了他伪装的羊皮,露出保护自己的獠牙和利爪,想要离开圈养的地方,像一匹真正的孤狼一样,寻找自己的领地,孑然一身。
&ldo;你怎么还在这儿?&rdo;
熟悉的声音,哄他入睡的声音,给他唱歌的声音,给了他十年温柔的声音。低沉得像提琴最后一根弦,拨动弹走浮动的尘埃,划破一室的宁静,又让它归于宁静。
王晰。
‐‐‐‐‐‐
chapter18
总之,诉讼有它自己的文化,《时代周刊》的负责人和证人们的行为必须以这种文化的标准来公正地判断,而不能以他们本身职业的那种更高尚,也更体面的标准为尺度。
‐‐罗纳德&iddot;德沃金《自由的法》
-----------------------------------------------------
&ldo;怎么不回家?&rdo;
高杨听见王晰这么问他。
他以为自己会没有家。
王晰克制着心头的情绪,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不想去追问,或者说逃避去追问,就这样和原来一样,挺好。
他这么自我安慰道。
高杨没有回话,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那一道纤细的身影。王晰走过去拉他的手臂,故意装作自然:&ldo;越大越不听招呼了,人家警队都下班了你还留这儿给人看门啊?还有以后别这么冒冒失失的,你看看今天多危险……&rdo;
&ldo;你就没什么其他要和我说的吗?&rdo;
四下一片漆黑,王晰看不到高杨眼底的情绪,只从语气里,已经足够让他定在当场,撕开他所有冷静的伪装。
王晰沉默了很久,松开抓着高杨的手。
&ldo;我知道那些事儿不是你干的。如果我不相信你,十年前我不会带你回来。&rdo;
&ldo;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防着我?&rdo;他继续追问道。
是啊,为什么?
时间久了,王晰自己都分辨不出,当初带他回家,究竟是出于相信还是怜悯。或许是因为怜悯,所以自我欺瞒地去相信。
或者说,质疑过高杨是否做过错事,但从未怀疑过他的善良。
&ldo;高杨,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rdo;王晰伸手想揽他的腰,给这只长大的羊一点安慰,毕竟之前每一次他闹小脾气闷着不发声,只要揉揉他的软发,拍拍他的背,他就会眼眸闪着希望地抬起头。
&ldo;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很善良的人。现在了解到你曾经的十四年,我只会更坚信你是个好孩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