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挺着脊背,走出湖心亭,刚上岸,脚下便一软,险些栽倒下去。
一只宽大、暴露青筋的手,像打捞一只溺水的鱼一般,将她轻轻拉起。
显金抬眸。
是乔徽。
风尘仆仆的青年人,还穿着沾满黄沙与飞土的布面甲,头高高束起,只有几根散落的鬓沾染了汗水紧紧贴在脖颈与面颊。
他一双眼亮得慑人。
“你不是在西山吗?”显金声音软颤。
乔徽言简意赅,抬眸看了眼闪烁亮光的湖心亭:“三个时辰前,爹派人来信说大长公主与逊帝都来了,叫我立刻返程——”
乔徽一笑:“可能是怕你跟逊帝打起来,他一个瘸腿老头儿拦不住吧?”
显金扯开嘴角,给了个很敷衍的捧场笑。
乔徽扶住显金一路向内院去。
走了两步,显金才觉脚下去了几分虚浮,终有种踏实地之感,便不叫乔徽再牵。
北苑的灯依次亮起。
张妈妈揉着眼皮,睡眼惺忪地出来看:“还吃饭吗?灶上热着鸡汤和香肠。”显金摆摆手。
张妈妈“哦”了一声,“那我接着睡了啊。”余光终于扫到乔徽:“乔公子也来了,进去坐进去坐。”
北苑正堂的门“砰”地阖上。
张妈妈这才反应过来,右腿蹬地尥蹶子,瞬时双目圆瞪。
什么!
乔徽来了!?
这么晚!!?
来干啥!
张妈妈想冲进去守护自家姑娘的清白,却被身后的锁儿一把扯住命运的后脖颈。
“。以前在宣城府,乔公子就常常半夜爬窗。您就别管了。”
张妈妈:?
她错过了什么?!
这特么是灯下黑啊!
三百里外老张家隔壁老王的山羊生的双胞胎,她都知道——她家姑娘的事,她是两眼一摸瞎啊!这属于墙内开花墙外香,渎职失职张妈妈啊!
得到张妈妈保送的乔徽大摇大摆进了屎壳郎闺房,摸一摸桌上的算盘,掸一掸博物架上的兰草叶子,主打一个多动症。
显金无暇顾及乔徽,身上一软,便四仰八叉地倒在了美人榻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屋上房梁,眨了眨眼,房梁被一张棱角分明的大脸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