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依附恒记生存的小作坊。显金心里点了个数,见无人再动了,便端起那盏残茶缓缓站起身来,口中语调稳健,语声清晰,“话接上文,正如我所说,进入第三轮非但不是危机,反而是机会。”
“朝廷看重你,看重这项贡品,才会给贡品面见内阁大臣的机会。”
“大家伙都不是混迹官场之人,内阁大臣是什么概念?”
“从一品。”
“高高在上的应天府尹仅为正三品。”
“国之大策、朝之大政、民之大计,均需内阁诸臣盖章摁印方可面世。”
“这样的人物来评断贡纸的好坏,是朝廷对宣纸的重视,更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二字落地,与此同时,显金右手高高扬起,手中的凉茶顺势泼到了那张隐形刺客金片纸上!
恒帘腾地站起身来,面色铁青!
“你做什么!”
显金转身将茶盏轻轻放下,单手做了个请大家观看的手势。
众人的目光,随着显金的手,移到了隐形刺客金片纸上。
传说中坚韧柔绸的宣纸,被一股并不重力的水流一冲,纸中的纤维竟纷纷断开,纸非常轻易地变成了一团纸絮,只剩下密密交织的金丝孤单地伫立其间。
“宣纸是青檀树皮与沙田稻草经烫煮、水浸后,在充分保留互相拉扯的力量后形成的纸张——光滑柔软的金丝绝不能长时间地支撑起一张纸不变形,更不能保证一张纸长久不衰、千年不卷。”
显金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不过是一张哗众取宠的漂亮废物。”
显金转身向恒帘,平静追问,“恒老板,你可曾验过这张纸行墨的程度?能够晕染到几分?下笔时,行墨是否流畅?墨水在纸上的保留程度是否完美?这张纸会不会随着柔软的金丝逐渐变形?”
恒帘铁青的面色直直沉了下去:验个屁!他当时只想拿出一份足够糊弄人的东西!宣纸中不中贡品,不重要!借机把陈家、把贺显金搞下去才重要!
显金不再看恒帘,“这么看来,恒老板并未验过。”
“时间太紧,我能拿出来东西,不叫宣纸丢脸已属不易!”恒帘向来笑嘻嘻的脸在他努力克制下总算没有破功,“至少我拿出来东西!可以交差!陈家呢?闭门不出、充耳不闻。大家伙整整慌张、害怕了十天!”
显金笑了笑,“谁说我没有?”
显金再拍拍手。
七七七与郑二小跑步从列队尾部而来,二人一前一后抬着一卷纸!
周二狗上前帮忙扶住纸卷的中部,七七七小心翼翼地将卷纸展开。
“嗬!”
强记老板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一卷刻丝八丈宣!
刻丝的画样极为繁复!
连绵不绝的长街、生意极好的小摊贩、手拿卷轴的书生、娇俏明艳的小姐、牵着稚童的少妇、精神铄铄的老叟与老妪!
小桥流水、大江大河、青空万里、伏地千里!
有人有物,有山有水,有天有地!
这幅画卷以刻丝的工艺,暗藏于宣纸的纸张内部!
尽显富庶与广大、和平与融洽!
最绝的是!天空中有飞舞的仙鹤,栩栩如生,姿态昂然!
显金站定于卷纸之前,轻声道,“这卷纸,我命名为——”
“鹤临大魏。”
还记得擅长画鹤的老头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