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精老人一个眼神睨了过去,试图打断白锦欢喋喋不休的话。白锦欢接收到了他的信息,只能暂时闭住了嘴。他倔强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瞪了一眼躬身不起的墨璟,鼻尖微动,眼睫轻轻颤着,看起来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白家小子向来都是说话不过脑子的。”树精老人架住墨璟双臂,想要将他扶起来。可墨璟纹丝不动,伫立在地的模样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塑。老人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意识到只能徐徐图之。
“他只是太骄傲了,又太担心你。向来关心则乱,你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要怪他。”
“怎么会。”墨璟听着树精老人话里话外像是有些愧疚的语气,顿时维持不住自己方才的冷静。他猛得抬起头来直视着老人,随即微微垂头,将视线看向身旁的白锦欢:“锦欢于我来说是困境中的莫逆之交,我又怎会怪他。”
“这便对了。”树精老人一只手拉住墨璟的手,空着的手则拉住了白锦欢的手,将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白锦欢愤恨地盯着墨璟,仍像是为了他刚才的话耿耿于怀。墨璟微垂脑袋,脸上满是愧色,更是不敢抬头望他。
“这皮小子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啊,你又为何要为了心底那些飘渺的愧疚,伤了你们这情投意合的关系呢。”树精老人循循善诱,想将墨璟带离他心中围城。这人瞧着倒是聪慧机敏的好模样,没想到内里倒是一味地在钻牛角尖。
白锦欢手心在树精老人的拉扯下,紧紧地贴住了墨璟的手掌。他泄愤似地拧了一下掌心下的皮肉,墨璟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变了一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意识到这点后,白锦欢更是生气,愤愤道:“墨璟,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将我们的关系推远呢。”
说到最后,白锦欢语气带着点哭腔,倒像是委屈极了。墨璟一听就忍不住自己方才压下的酸涩泪意,眼框里滑落一滴眼泪,顺着细腻的皮肤往下滑,最后落在他们交叠的双手上:“锦欢,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树精老人看着面色明显柔和下来的白锦欢,心想这小子气性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这一句服软话就让他气性全消,再也不追究了。他面色复杂地睨了一眼墨璟,又觑着白锦欢,一时心头倒是惆怅。
他没有将这点惆怅心情放在明面上,反倒语气戏谑地对着墨璟打趣白锦欢道:“白家小子向来爱恨分明,既然他肯将你放在心上,那你必定是有旁人不能及的过人之处的,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更何况——”
他顿了话头,尾音拖得蜿蜒婉转,像是即将要说什么神秘莫测的话语。墨璟仰头看他,眼眸轻轻颤着,眼底泪光点点,倒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显纯良。树精老人看着墨璟澄澈一片的眼神,心里柔软一片。
“白家小子人缘好,在妖族哪哪儿都有朋友,他也乐得广交善缘。”树精老人声音顿了一顿,再开口时语气便带了些调笑和揶揄,“可老朽看得明白,这么些年来,只有在你面前,这小子才会露出那样欢喜的眼神啊。”
此话一出,白锦欢再也顾不上和墨璟斗气,脸上顿时绯红一片。要不是顾着尊重长辈,他真想不管不顾地上前去,捂住树精老人什么都向外抖落的嘴。现在低着头装鹌鹑的人从墨璟变成了白锦欢,白锦欢微垂脑袋,不敢去看墨璟。
眼前两人这“你坐下来我站起”的可爱举动成功逗笑了树精老人,老人只觉得这么些时日来他头一次这么开心。他朗声大笑,身后那千年古树也随着他的笑声簌簌抖动着树叶,仿佛是某种应和,又像是笑声的伴奏。
“好了,我的孩子们。”他拍了拍墨璟的肩,想要给他坚定的力量,随即又亲昵地摸了摸白锦欢的头,顺利地将他那打理漂漂亮亮的头发揉乱了。在白锦欢彻底炸毛之前,他收回手来,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还是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啊。”
白锦欢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可墨璟却彻底明白。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仿若彻底和解。看着面前一懵懂一坚定的两张脸,老人觉得自己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一挥树杖,莹绿色的妖力将他全身包裹,落叶也随着这股妖力飘然而起。
定睛一看,树精老人已消失不见,空气中只悠悠传来他那中气十足的话语:“好了,年轻人,以后可别再随便打扰老朽睡觉了。”
白澈撞破狐狐亲热
回地宫的路上再没有来时那般的兴高采烈,就连春日暖阳都悄无声息地被白云遮了脸,削弱了它那温暖阳光。白锦欢闷声低头在前面走,半点也不顾及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墨璟,像是实实在在地生了气。
墨璟当然知道白锦欢的气性何来,在树精老人面前,白锦欢尚且还能装出一副同墨璟和好的模样。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娇贵的青丘小少爷再也压不住心头火气,不肯再与墨璟同行,一人在前面走得飞快。
他越想越气,自己好吃好喝好玩好住地招待墨璟,几乎是把自己一颗心掏出来原原本本地交给了他,可墨璟还是对自己心有隔阂,想要用那该死的愧疚将自己推远。思及此处,白锦欢就一阵心酸,恨不得在墨璟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他能感受到身后墨璟的存在,这个在人间人人称赞的聪明脑袋现下却犯了浑,半点想不出哄自己的新招来。白锦欢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他欢天喜地地带墨璟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可明明是他先胡乱说话,结果临到头伤心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