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停了一会儿,小女孩试探着伸出手,圆圆大大的眼睛里酝酿着不安和期待,丑丫心里再次一酸,就算是因为这样的眼神,她也想拉小女孩一把。丑丫蹲下,侧过脸小心的避开女孩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自己丑陋狰狞的青痣,她怕吓到这个孩子,更怕,孩子嘴里会说出一些让自己心里难受的话。——丑八怪,吓死人了!——阴阳狗,你怎么还不去死!尽管那些话都是事实,但是她还是会难过。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丑丫从来没有想过,小孩子竟然这么的软这么轻,好像在怀里随时都会化了一样,这是丑丫第一次主动和人挨得这么近,也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得挨近自己,丑丫的鼻子有点酸。小孩的小脸蛋和自己另一半没有瑕疵的脸紧紧的靠着,小孩嫩嫩的小手一只扒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放在自己的头发上,好奇地扯着自己的发辫,小小的手指在自己的头发上绕来绕去……这一切感觉都让丑丫觉得新奇。丑丫抱着小女孩来到平时自己干活休憩的地方,柴房外的一个几根长木头和干草搭的简易的小窝棚房里,把小孩放在石凳上,告诉她不要乱跑,然后拿着盆,到井里提了一盆水,又端着水盆走到窝棚房,小孩圆溜溜地眼睛瞪得很大,对丑丫做得事情充满了好奇,但是丑丫说过让她乖乖地坐在那不许乱跑,她答应了,便很乖很听话的等着丑丫。丑丫对小孩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六岁前没有来林府的日子里,在丑丫心里,小孩是邪恶的,他们拥簇在一起,总是在自己乞讨的时候捣乱,拿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几个铜钱,嘻嘻哈哈围着自己,对自己扔泥巴和小石子,当丑丫忍无可忍反击的时候,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丑丫打到在地,逼着丑丫钻他们的裤裆,有的时候他们脱下裤子,露出裤裆里丑陋的那块肉,然后冲着自己撒尿。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丑丫依然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心里的无助和慌乱。即使在梦里,也会流眼泪。但是这个小女孩显然不是这个样子,丑丫给她检查伤口的时候,除了膝盖,她胳膊上大腿上都有不同时候落下的伤,有的痕迹已经淡了,有的却是在未好的伤口上又添了新的伤痕,在林府这么多年,她已经很少见到这么这么密集的伤痕了,而且还是个孩子,丑丫愤怒地同时心里还有一丝诧异,这孩子究竟是谁家的小孩,竟然受到了这样的虐待?丑丫在水盆里轻轻摆着手帕,小心给小孩擦拭着伤痕,小孩很疼,但是丑丫给她清理的时候,她只呜咽了几下,便一声不吭,若不是那紧蹙的呼吸声,丑丫真的以为小孩感觉不到疼痛,丑丫再次为小孩的体贴感动,为了表扬小孩的勇敢,丑丫从袖子的夹层里拿出自己中午没有吃完准备下午吃的饼子。看到饼子小孩咽了咽口水,丑丫拿出一杯白水,让小女孩把饼子沾着水吃,小孩犹豫着,似乎在考虑丑丫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看到丑丫真的将饼子递给自己,裂开嘴笑了,然后将原本不大的饼子掰成两半,递给丑丫另一半,在丑丫含笑的眸子里狼吞虎咽地吞下饼子,吃完自己的,看到丑丫并没有吃另一半,便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丑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饼子,丑丫好笑地将饼子递给小孩,小孩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犹豫了几下,似乎很是挣扎,最终还是接过饼子,迅速的吃掉。看到吃相狼狈的小女孩,丑丫心里很难过,若是她手上有钱,那就可以给小女孩买串糖葫芦,可惜她只有这种粗糙的饼子。“你叫什么?”见小孩吃完东西,丑丫揉揉她的头发,声音嘶哑地说道。说不定只是哪一家迷路的小孩,那些容许将孩子带进林府的都是林府本家的家奴,和她们这样签年份卖身契的不同,他们是不会容许自己的孩子和自己这个“不祥的怪物”混在一起的,也许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知道她的名字,自己也可以留个念想,日后偶尔也可以拿出来回忆一下。“……五儿,娘叫我五儿。”眨眨眼睛,小女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奶声奶气地说道:“他们,叫我‘小贱种’,你呢,名字?”看到女孩天真无邪的表情,丑丫心里更加难受了,她摸着小女孩的头,轻轻地说道:“我叫丑丫。”对于知道对方的名字,女孩很兴奋,她伸开双臂,做了一个“抱”的姿势,丑丫很轻松地就将她抱起来,她按住丑丫的肩膀,伸长脖子,狠狠地在丑丫脸颊上亲了一口,声音又响亮又清脆。丑丫身体一僵,差点让怀里的小孩摔下去,对此,小孩没有丝毫察觉,她拍着手,圆圆的眼珠,黑亮亮的比天边的星辰还要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