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她将一路走到sharon的办公室,锁上门,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咕咚咕咚朝她桌上倒汽油,把整个梦神会所烧成一片火海。
脑袋里烧着那团火,她飞快冲向梦神深处,在半路就被经理拦下了。
“拿的什么?”经理问。
“中药。”
他抢过瓶子打开嗅,吓得立刻拧回去,神情严肃地盯着江望爸爸
临终关怀室里,一阵阵呼出的浓烈口气和尿袋积攒的恶臭在小房间里萦绕。人之将死,毫无体面。江风夷靠在外头听电话,目光望着病人和他的家属。
“爸呀……您连新年都没熬过啊……爸爸啊,我爱您啊……”他儿子伏在床边哭喊。
“……夏蓉怀疑是因为她跟郑伯劳交往了一段时间,可能是郑伯劳发现她有男朋友,所以痛下杀手。”
“我明白了,我这边有事,先挂了。”江风夷低声说。
“爸啊!”
随着这一声哭号,病人咽气了。
江风夷的手机又震了。她摸出电话,屏幕上跃动的名字是她的爸爸江连云,倒很巧。
“喂?爸爸。”她低声说。
“凤仪啊。”江连云的声音高昂而嘶哑,“身体好些了吗?明天元旦,我去槐北看你,给你带一些好吃的,你把你的地址发给我——”
“不了,不用带了,我住宿舍,不方便带人过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多带一点,你分给她们吃。”
江风夷胡诌道:“我室友有精神病,不能受刺激,你别来了。”
“哦哦。”他略显失落,又问,“那你明天上班吗?好久不见你,爸爸想你了,我上槐北,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眼前的人还在哭他的爸爸,童年在爸爸臂弯里撒娇的时光从眼前一闪而过,江风夷为刚才的谎言感到愧疚:“好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第二天傍晚,天色还灰白的时候,人间张灯结彩,电的灯淹没在天的光里。江风夷脚步轻快,循着地图去到那家牛杂火锅店。里面坐满了人,她在人群中搜寻,看到江连云身边六岁的男孩时,她全身充盈的能量都飘落到脚上。
她放慢脚步走过去,低声说:“爸。”
“凤仪啊!”江连云满面笑容,推他身边的男孩,“浩浩,快叫姐姐。”
浩浩稚嫩的嘴刚要打开,被江风夷制止:“别叫,我不是你姐。”她坐进自己的位子里,目光扫过浩浩手边丰富的新玩具。
“你们今天玩了一天吧,开心吗?”江风夷问他。
“开心!”浩浩举起手里的玩具,“挖掘机!挖掘机!”
江风夷低头看碗碟:“最近生意还好吧?”
江连云点点头,声音微弱:“啊,还过得去。不过我现在老了,已经开不动车了,现在只想做承包。”
火开了,锅里普鲁普鲁地冒泡。浩浩专心玩耍,江连云尖着嘴吹食物,一点点哄他吃东西,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江连云的“张嘴,飞机飞进山洞啦”,没人再说过一句话。江风夷记得小时候爸爸也是这么哄她吃饭的。
浩浩说:“我吃饱了!”玩具也不玩了,江连云拿出手机给他玩。
“凤仪啊。”江连云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你瘦了,多吃点。”
她实在没忍耐住,冷笑一下:“我没瘦,我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长了十四斤。”
上次见面……上次见面是她大学毕业,彻底离开家的那一次。江连云连连点头:“胖一点好……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
两个女孩追逐着从桌旁跑过,江风夷转过脸看她们。
江连云微笑着:“你小时候和她们一样可爱,那时候,爸爸每天回家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看到你披着围巾喊‘爸比!爸比!我是阿童木’……你现在年纪不小了,该找一个了,好好地结婚……”他往江风夷碗里夹菜。
她从那两个飞鸟似的女孩身上回过神,闷头吃东西,一边说:“我不打算结婚。”
江连云笑:“哪有人不结婚的呢?女孩子在外没有依靠怎么行?”
她说:“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看我上次被人捅伤住院,你不闻不问,我不也好好的吗?”
江连云脸上的笑消失了:“我之前是太忙了……但凡有空,我肯定来……你看,住院就需要人照顾吧,我要是来不了,你也需要有个人照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