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夷幽幽望向他:“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倒先脸红了:“去不去嘛?”
“我十点之后才有空。”
“十点也好,去吃宵夜。我来医院接你吗?”
“我没带外套,得回家换衣服。”她指一下自己外套上绣的公司标志,“要不你选好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来。”
他点头,这时候倒不敢笑了,有些害羞似的。
黄叶萧萧,两栋大楼间的天空一晌是青波,一晌是盐场,呼啸的冷风吹得两人渐渐降温,他们忽然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你听的什么歌——”“我得走了——”两句话像两双唇无意撞在一起,再仓促地分离。江风夷匆忙起身,故作潇洒朝他摆两下手,迈着大步子走进康复大楼。
冷风涌进徐安梅家里,浴室变得格外干燥。热水器被整个拆开,电工戴手套,蹲在厨房的地上一个个检查零件。
孙见智在徐安梅的卧室打转。
相比客厅的杂乱,卧室有种收拾过的整洁。梳妆台上摆着化妆品,都是价格低廉的老国货,除了一大瓶红色面霜。她拿起来看,面霜外观崭新,里面挖去半个拳头的量,包装盒还保留在抽屉深处。
她拍照搜索,查出来这瓶面霜标价一千多元。不符合徐安梅的消费习惯。
电工在外头说:“这个热水器应该是修过的,没修好。”
李禾:“很难修吗?”
孙见智走出来看。电工举起一根金属条:“说难也不难,但也不算容易,要会才行。”
孙见智问:“有可能是故意的吗?”
师傅憨厚一笑:“这我不敢乱说。我只能告诉你,它这个地线出问题,带电了,你说他修了嘛,加热管确实是换了,但是防电墙换了一个坏的,不但等于没修,反而可能是越修越坏,也可能是技术不过关造成的。”
孙见智:“假设有人故意做手脚,他一定会摸哪个配件?”
电工把拆下的防电墙给她。
孙见智拿过密封袋,打包那瓶面霜和包装,再打包电工取下的配件,送去技术科提取指纹。果然,面霜包装盒上提取到不属于徐安梅的半枚指纹。
孙见智皱着眉:“防电墙那个配件呢?”
技术员摇头:“上面没有指纹。”
要么是那个人戴了手套,要么是擦拭过了。
玻璃窗子变成深灰色,倒映出室内新开的几盏灯,孙见智打开手机看,19:21,她拨通李志远的电话,约在他家附近见面。
孩子在写作业,饭桌上摆满安静的脏碗碟,方如芋还在慢吞吞吃那袋打折价买的酸葡萄,她把目光从电视上挪开,斜眼看李志远的手机。他去换衣服了,手机就在她眼前。她熟练地伸出小指点密码,屏幕抖了一下,李志远换手机密码了,是刚换的。
她的心沉了一下。李志远的脚步声走出来,她按灭屏幕,转过脸假装看新闻。
李志远说:“我出去一趟。”
方如芋问:“谁的电话?你要去哪里?”
他动手收拾桌面:“孙警官,她说予华的案子有进展。”
方如芋放下葡萄:“你去吧,我来收拾。记得带伞,天气预报说要下暴雨。”
“没事,她没那么快到。”
四只手一起默契地把果皮和骨头拢进垃圾桶里,方如芋五脏六腑都在瘙痒,她扫了几眼李志远,才说:“你和她见了几次了?说是有进展,我也没听到什么进展。”
“是啊。”他淡淡道。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方如芋垂下眼帘。
“怎么会。”
八点钟,他洗过碗,用肥皂洗了手,临走时不忘绕去厨房和厕所拿垃圾。
“老婆,需要我买什么回来吗?”
“你忘啦,今天是周日,芒芒要去读书会。我还要去一趟我妈妈家,她最近老是头疼……”
李志远的“噢”字只有半截留在屋子里,另一半随他出门了。
芒芒的读书会里也有小满,她们似乎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李志远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