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夷忽然觉得他可怜:“你知道卧室那些画是赵平原画的吧?”
章程亮愣住了:“什么?”
“画下面有署名的。”江风夷没觉得感动,只一阵反胃,“案发那天你在家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2007年8月12日,许予华在家休暑假。
章程亮和他老婆吵了一架,扔下店里的活计,回家躺到沙发上午睡。大概是两点半的时候,小区里静悄悄的,他听见有人敲许予华家的门。邮递员经常这个时候上门,没什么稀奇的。
他听见门开了,许予华和那人说了几句什么话,后来门又关上了。
下午四点多,他昏昏欲睡时,听见对面的门又开关了一下。他以为是许予华出门,就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他又躺回去。
直到晚上,楼下停了几辆警车,他才知道出事了。
“当时警察最先怀疑的是赵平原的同事,为什么?”江风夷问。
章程亮神色恍惚:“予华是很好的人,她不会跟人结仇。”
西瓜汁快干涸了,在指缝间黏糊糊的。江风夷问:“那天你在阳台上看见谁了?”
章程亮:“楼下很多人,但是没一个是从楼道里走出去的——”
江风夷盯着他:“你的意思是,他是楼里的住户?”她清楚这楼只有底下一个出口。
“是我们这五栋楼里的。”章程亮乌黑的眼珠子转向她,“楼顶的天台,你去过吗?这里五个单元是连起来的,他可以从天台爬回自己家,只要上面的门没锁。”
江风夷心跳加速:“你见过那个女孩吗?我贴在白板上的,她叫江望程亮摇头:“没,她是谁?”
江风夷有些失望:“这五个单元的居民里有没有医生?或者在医院工作的?”
章程亮:“除了赵平原,没有医生。我整理了一份笔记,是这五个单元的居民资料。如果你想看……”
江风夷知道他想谈条件,径直道:“我对警察没什么好感,所以只要你别做得太过分,我是不会告发你的。”
章程亮把那片被他摸热了的西瓜放在茶几上,直起身,把微鼓的肚皮挺起来:“你等我消息,我老婆不在的时候你再过来,去我店里跟我见面,在那里看笔记。你有我的视频了,我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江风夷答应了。
章程亮要出门时,江风夷想起另一件事:“我家钥匙?”
章程亮头也不回:“我没有你家钥匙。你也别费那个力气换锁,你换什么锁我都能开。”他说着,甩一下不多的头发,手插裤兜离开了。
医院里。
江风夷把小陶指定购买的那份零食重重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抽出纸,从额头一路擦到脖颈和胸口。
“你嘴好叼,知道我为你这个什么巴骑了多少公里的电单车吗?”
“内江板板桥油炸粑粑!”小陶嬉皮笑脸,“这是你欠我的——我说,我还以为章程亮是凶手,没想到他居然不是!”
江风夷食指碰了一下嘴,示意她小声:“他不见得干净,我最开始诈他话的时候,他可没有立刻否认。”
小陶又有些害怕:“那你还要去见他。”
隔壁床的病友好奇地插嘴:“你们在说什么?”
“电视剧。”小陶朝她笑了笑,抓过纸盒,用竹签挑着粑粑吃。
“什么电视剧?我也想看。”
没有人回答她。江风夷手摇蒲扇,站在窗边,呆呆地望着楼下出神。
小陶吃了几块,琢磨起江风夷来。她的脸说不上精致,因为气质忧郁,让人觉得生动美丽,微风一阵阵拂动她的头发,睫毛像蒲葵叶子落在浮动的湖面,青黑泪沟也是湖岸植草投下的浅浅阴翳。
小陶说:“你在看丁科长吧?”
江风夷转过脸:“胡说。”
小陶暧昧地笑了:“上次我妈带我下楼遇到他了,我妈说‘这小伙子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