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嫣一愣,她是许久都没有碰过棋了。正在犹豫之际,荆川宁面色一僵,担心的看向伶嫣,“嫣儿表妹七年不曾下棋,大概都忘了吧?”随后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扯着沈言的肩膀,打马虎眼道:“算了君之,我陪你下,今日嫣儿还要练字,让她多练练,她那字可惨不忍睹……”伶嫣微微垂头,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她的神色。容七领着伶嫣来到一旁的案台前,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妥当,阳光透过窗台照射进来,一旁放着是少年的字帖。沈言和荆川宁坐到床榻上,两位少年各执一方棋,不过据伶嫣看来,荆川宁根本就不是这沈太子的敌手。沈言执黑子,川宁执白子。伶嫣扫过笔架上的笔,嘴角似有似无的勾起,随便拿起一支,便要蘸着旁边的砚台。容七眉眼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甚是殷勤:“殿下好眼光,这支笔正是公子最爱,平日里都爱不释手呢!”爱不释手?可明明这支笔是放在最角落的……要真是喜欢的不行,不应该放在最中间,拿取最方便的地方么……伶嫣垂眸,只见笔身的红漆已经有了些许的褪色,能看得出是最常用的那一支。但能用到褪漆的伶嫣倒还没见过……“公子习惯用了某样东西总喜欢一直用,就算买了新的也会与最喜爱的有几分相似,但不会买一模一样的。”伶嫣皱眉,仔细的瞧了一番,果然都与这支笔有所类似,抿唇一笑:“你们太子可真有意思。”若换成她,一模一样的多买几只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执着于一支……偏执又死板。伶嫣抬眸,视线刚好落到对面正在下棋的两位少年身上,一位面色平常,嘴角擒着笑,乌发将脸颊遮住一半,只留下一个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又翘又长的睫毛。视线下移,看到的便是少年的一双白净双手,指甲饱满圆润,指尖夹着黑子,有光照在黑子之上,隐隐约约能看得出里面的暖玉。想到之前这人拿着银针吓她,伶嫣心中感叹,这棋和他果然相配,都是表里不一!而对面的少年却是眉头紧皱,看样子颇为困扰,一会儿挠挠脑袋,一会儿摸摸下巴,迟迟不肯落下手中的棋子。“算了算了,我不走这里了,让我一子吧。”半响荆川宁放下手中的棋子,耍赖般的就要碰棋盘,沈言也不阻止,放任对手无视规则耍赖。可哪怕耍赖,这荆川宁都不是沈言的对手。没过几步,便又犹豫不决,不舍放子。既然结局注定,沈言并不会在过程中多苛责对手,见荆川宁垂死挣扎,他的笑意更甚。伶嫣不去看吵吵闹闹的两个人,专心的把视线落在了台面上。一旁放着沈言的字帖,方方正正的小楷,笔锋有力,若是只看字,定会认为此人洁身自好,刚正不阿。字如其人,虚假而又伪善…不过真是好看。日光耀眼,窗外的树梢停留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似已经进入夏天。屋内静谧无声,唯有宣纸翻动的声音夹杂着棋子落下的声音。少女坐在台前,修长的手指握着纤细的笔身,荆川宁正在思索,对面的沈言却悄悄转过头把目光落在了趴在案台上的伶嫣身上。少女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衣袖被撩起,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粉臂,腰背挺拔,腰肢被一条细带束起,系着两个铃铛…她写的认真,不知不觉一旁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都写满了她的字迹,容七在一旁磨墨,脸色却不是很好看。沈言不留痕迹的转回头,心不在焉的又落下一子。“哎哎哎,君之你输了!”出神弥留之际,荆川宁落在一子,将角落的半子拿出,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仿佛被困沙漠的旅人寻到一片绿洲。沈言抿嘴一笑,润声夸赞:“川宁棋艺有所进步。”荆川宁有些得意,伸了伸懒腰,转身下了床榻,走到一旁还在认真练字的伶嫣。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伶嫣还在临摹第一张字帖,明明一笔一划都是按着帖子上来,可组合在一起偏偏就是不像。伶嫣不是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的人,写了半天都不见有什么起色,心情难免有些沮丧。荆川宁拿起一张伶嫣写过的宣纸,眉头一皱。美人写字,明明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可落到他嫣儿表妹身上,首先想到的便是这歪歪扭扭的丑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嫣儿表妹的字非但没有长进,还竟然有后退的空间!伶嫣放下笔墨,抬眼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揉了揉手腕,淡淡说道:“我不练了。”随后站起身,一把夺过荆川宁手中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