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梦幻的萤火归根结底也就只是一串浮游数据罢了。
宁刻抬起手有一抹萤火停在他指尖。但这也是肖安为他写下的一串数据,他想。
他轻轻一吹,萤火飞离他的指尖,所有浮游的光点都随之熄灭,屋子里的主灯又亮了起来。
“很漂亮。”他回道。
肖安拿着蛋糕窝回沙发里,一口接着一口品尝这时隔五年的生日蛋糕,黄桃下肚,奶油粘在了他的唇珠之上,唇尖自然地探出想卷掉那一抹甜,却被人夺走了手中的蛋糕和勺子,唇珠也被人含在了唇间。
“你更漂亮。”说话的人讲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卧——槽——这谁顶的住啊,这人最近又看了什么爱情故事,哪儿学的这腻死人的腔调。要死了。
亲吻渐深,甜蜜的奶油与黄桃味充斥了呼吸纠缠的每一个角落,叫人上瘾。灯按下去,今夜还很漫长。
深夜应当是精疲力尽的,可肖安躺在床上并没能因为疲惫就入睡。
宁刻的呼吸声很轻也很平稳,他的手无意识地圈住了肖安的肩膀,肖安虽说睡不着但也不至于辗转反侧,就干脆一动不动地任由宁刻搂着他。
晚上睡不着果然很容易抑郁,肖安心想,虽然酣畅淋漓的亲吻与爱能安抚焦躁的神经,但耽于肉欲之后多少有些不可避免的空虚。
还是在这种日子里。
“你许了什么愿?”
宁刻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肖安睁开眼看着黑暗的虚空想到,是啊,我该许什么愿望?
我想要父母的名字堂堂正正地刻入英雄的碑林,要宁刻知道自己的父母也是碑林里的英魂,要那些人为所有的悲剧付出代价,我要撕下这座城市所有虚伪的画皮。
但只是许愿是不够的,祈求神明是靠不住的。
第二天早上肖安起床离开的时候宁刻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他没有动弹,假寐着直到肖安收拾好一切关门离开。
他知道肖安昨晚并没有睡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肖安需要得到治疗,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治好肖安,那只会是他。
肖安在戈城的工作日程安排得很紧,如果不是为了处理其他事情特意挤出空闲来的话,压根儿不会有空闲的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宁刻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前段时间宁刻离开戈城并不是回了源城,而是去了一趟中央星系首都星。
中央星系首都星叫布卢瓦,这里有联盟最高法院,审理的案件也几乎都是有着对全联盟有所影响的大案。
这一次是一件关于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案件。
被告费兹·亚当斯被判处长达143年的有期徒刑。
相比于源城的全息分尸案,以及无辜嫌疑人暴毙,还有戈城红衣女郎坠楼这些备受关注的案件,不久前在联盟最高法院结束终审的费兹·亚当斯案就像河底暗流,几乎完全没有受到世人的关注。
但这个人却是中央星系里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曾经的联盟货运有一家屹立了两百余年的公司叫菲亚,就是这位费兹·亚当斯的曾曾祖父一手创立的,发展最盛的时候几乎包揽了中央星系四成的星际物流业务。
费兹·亚当斯小时候也是中央星系有名的太子爷,不过很可惜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家族没跟上全息产业的发展,货运行业因为当时的政策冷遇受到打击,很快就被其他几家虎视眈眈的集团公司瓜分殆尽。
他的父亲当时一心想着保住家业,拼了命的变卖家产填窟窿,最后就是公司破产,自己也背上了巨额债务。他父母直接从菲亚总部大楼跳楼自杀,虽然法律意义上的所有的债务都随着他父母的死而尘埃落定,但家破人亡的费兹到底不可能继续过什么好日子,一些追债的地痞流氓也没有就此放过他。
世人再次听到费兹·亚当斯这个名字,是在十几年后他成了供应联盟全息基建的供货商之一时。家破人亡的少爷几经挣扎东山再起,听起来还算是个美谈。
如果他后来没有为源城的近地交通线添砖加瓦过的话。
宁刻清楚肖安一直觉得父母的死不是意外,他这些年应当没少为调查这件事付出心力,也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肖安应该比他知道得多得多。
不过他也有办法从别的路径查到他想知道的事情,比如这一次在首都星监狱见到费兹·亚当斯。
亚当斯也没想到第一个来探监的人会是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不过也不算完全不相识,亚当斯在许多新闻上见过这个年轻人的模样。
隔着会见室专有的玻璃,宁刻率先开了口:“你好,亚当斯先生。我叫宁刻,隶属于稻田心理咨询所。冒昧前来,十分感谢你愿意见我。”配上宁刻这张冷淡怠慢的脸,听着就没几分真心。
“宁先生客气了。”不过费兹·亚当斯看起来倒是真的客气又礼貌,“不知道宁先生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我想我们应该不认识。”
宁刻对他露出了微笑,那种非常自然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我觉得你需要帮助,正好我可以帮你就抽空过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有什么必须得达成的好人好事指标一样。
亚当斯:“我听说宁先生是心理研究方面的专家,不知道你能帮我什么?”
光鲜亮丽的朽木
“如你所见,我现在正在服刑。感谢联盟伦委会的人权运动,这个世界不再有死刑,不过我的刑期也远远超过了联盟时代的人均寿命。哪怕宁先生在终审结束的现在还能为我翻案争取减刑,恐怕也减不到我能活着出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