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便是整整八年。
直到听晴雨说起宁父伤了腿,再走不了路。
她的愧疚,她的不安,终于促使她迫切地想要回家。
二哥坟前干净整洁,像是有人时常打理过的。
面对儿子的离世,宁母早就能够坦然接受,这会儿还能露出笑意。
“之前你不在家时,我闲着无事便来看看你二哥,后来年纪大了上山费劲,便是你大哥来。你二哥生前爱洁净,不能让他死后坟前也脏污破败!”
宁湘点燃香烛,青烟熏红了双眼,声音也沙哑:“娘……你会怪我吗?”
宁母一顿,摸摸她的头:“傻孩子,都过去了,你别再自责了。”
“可我不能原谅自己……”所以她逃避,不敢提起二哥,更不敢来看他。
宁母摇头,替她别过耳边的碎发:“人各有命,你二哥来世间一遭陪我们一程,也算是尽了缘分了。”
宁湘抹去脸上淌过的眼泪,黯然低头:“对不起,娘,都是我的错……”
“都过去了,不要再多想了,你二哥一定也盼着你好。”宁母温柔地把她拥入怀中,温声细语,“你别自责,还怀着身孕呢。”
宁湘哭着点头。
二月二,春耕节。
这天敬龙庆贺,天子带领百官在京郊设祭坛,以祈龙消灾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冗长的祭典从辰时起,正午时分结束,宣明繁修行多年,身心坚韧,祭礼下来,仍是风轻云淡,一派从容。
一些上了岁数的老臣就受不住了,走下台阶时腿都软了,若非有百姓围观,怕是要叫人给抬下去。
宣明呈板着一张脸,走出老远才揉揉肩膀揉揉腰,惨叫连连。
“还好这样的祈福祭礼一年就一次,多几次我身体可受不住。”
宣明繁走在前边,闻言偏头看他一眼,却并不说话。
宣明呈被他看得浑身一紧,迟疑道:“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宣明繁淡淡开口:“昨日贵太妃找到我,说有要事相求。”
宣明呈皱眉:“我母妃?有什么要紧事儿怎么不找我?”
“太妃娘娘托我为你在世家中择一门亲事。”
“什么……”宣明呈脸色一变,开始跳脚,“我母妃怎么又开始打主意了!所以皇兄答应了吗?”
宣明繁收回视线,负手向前:“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自当尽力而为。”
宣明呈愁眉苦脸跟上:“……不是,皇兄,您掺和这事干嘛,你自己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怎么不先考虑自己?”
他漠然置之:“你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了。”
宣明呈幽幽道:“您这是心情不好,拿我出气呢?”
宣明繁侧目。
他继续说:“那个小宫女不见之后,我就觉得您变了,没个可心的人伺候,是不是浑身不是滋味?日思夜想、牵肠挂肚……”
他还真以为宣明繁打算一辈子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原来只是没有遇见真心的喜欢的人。
宣明呈自觉自己眼光独到,送了一个宁湘去,就让宣明繁难以忘怀,在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要说那姑娘也是狠心,抛弃他皇兄这绝无仅有的人跑了,真是傻得无可救药,在宫里锦衣玉食当皇妃不好吗,非要出宫吃苦去。
看来他得想法子,另外找美人给皇兄送去了。
前边的人停下脚步,回身看他:“你既然懂得这样多,我也不能拂了太妃的意,改明儿让人把贵女画像送你府上,挑个好的,上门提亲。”
“别啊……皇兄!”
扔下叫苦连天的宣明呈,宣明繁上了车辇。
常青打马过来,难掩眼底的兴奋:“皇上,车马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