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用地咒,花了一千年收集了三十缕的真魂在手,想来阎恪所说的阴冥建成一事掺了些水分。但他正在兴修阴冥,想必不会有假。阴冥之主,只能是鬼族嫡系。但寻齐六界内的九十九缕真魂的话,又是另外一说。阴冥虽如今只余一个空架子,但残刃落在铁匠手里,未必就不能成为一把利剑。他想从我这里得到真魂,那他把阿爹当做筹码握在手里便说的通了。我之前想着慢慢来,看来是来不及了。当下我得一面跟阎恪周旋好,把感情牌先也打上,将计就计有时未必不是计,把阿爹接出来,另一方面,我得抓紧把这些真魂提炼出来,镂刻在潇潇魂身上去。毕竟时间如今于我,万分金贵。思及此,我恍然发觉,我与阎恪之间,信任,情意,都已经抛尸在了那口轮回井里。电话声响起。我收起灵力,按下接听键,“喂?”胡双喜的声音传过来,“你现在在哪里?这事搞定了,我来接你。”我还未回复,“我……”红漆木门被人敲响了。“送开水了。”我打开门,却是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我敛了敛面容,“你们是哪位?”他们身后半藏着离子烫的房主大妈,手里没有开水瓶,只偷偷攥着一个老式的智能手机,“你们瞧,是她吧,网上这女的……”如今这世道,乡下到底也不平静了。左边的高个子掏出牌子,“我们是金安派出所的,跟我们走一趟吧。”宁婉风这事,走正规途径不是不能解决,毕竟与她交手时我留了些心眼的,但费时。倘若穿越回从前,我想我定要正面和宁婉风斗一斗。这一路走来我实在不争气,在司鸾那里顺手牵羊拿了那么多画本子,怎么一道也没使上就认输了呢?可我有时更后悔。后悔光阴虚度,花费在不该花的人和事上,浪费在眼泪和彷徨中,没来得及享用,也没来的及利用,才会有如今下场。太浪费了。神仙鬼怪的一生,有时也如沧海一粟。我正要动手,一道嗤笑声插进来,“跟你们去哪里?去喝茶吗?”胡双喜走到眼前来,一纸文书哗啦一展,另一手抓着手机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网络跟上时代了,网速也要跟上时代啊。我说,两位警官是忙于公事,没有时间上网吗?”屏幕的新闻头条上,宁婉风已经就此解释了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最终离开。我不得不佩服胡双喜这行动力。她手里车钥匙一扬,“沈泽行已经托人找了关系,宁婉风那边压下去了,司法局的人走了。”我头皮一硬,“沈泽行?”“是我找他的。事到如今,想来想去宁婉风是他们公司的人,找他最行方便。”胡双喜一面系安全带,“我还是那句话,不得不说他这人真没话说,我电话打过去,他已经在处理了。封杀宁婉风,开发布会,到司法局出面协调,一个不落。我说,这事儿闹来,对他们公司,可没有什么好处。有机会,咱们真得该好好谢谢人家。”我沉默了一瞬,点头道,“你说得对。改日你替我向他约个时间,我想请他吃个饭,好好谢谢他。”胡双喜眼珠子快要瞪到我脸上来,“等等等等……你这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怎么突然开窍了?”我也跟她扯,“这不是得你提点突然醒悟了么?再不抓紧,改明儿就不值钱了。你说,我身上最大的卖点是啥?”胡双喜瞎话说起来连眼睛都没有,“当然是你无处安放的该死魅力。”我也配合着正色道,“我觉得也是。”作为鬼族后裔的魅力。鬼姑娘·暗恋潇潇一路上不说话,进了门也是一直沉默。几日都是这样。小孩的脸该像六月的天,一会一个样,但她似乎是跟我犟上了。我问她话,她也是爱搭不理。我进去叫她吃饭,无意间才发觉她的教科书课本上,贴满了宁婉风的贴纸,旁边配着她板板正正的字体写着祝福和喜爱。我和宁婉风的事情在电视、报纸和网络上澄清已经好几天了,她却似乎仍旧站在宁婉风那头。像着了魔一样,怎么解释、怎么好好说,她都听不进去。我说不清心头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像被最亲近的人往心口捅了一刀子。我的气不楞登地就上来,“潇潇,你在做什么?”我的音调跟着上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是什么人?”她攥着本子,抿着嘴,不说话。她这副样子,我的怒气更不打一出来,“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你这是真要跟我对着干,想气死我是不是?我养了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如养一只狗会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