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少有这样的姿态,他从来要迁就又难以放下身段。我仍是很体贴地笑了笑,道,“我突然想起从前孟铜钱跟我讲过一个笑话。”阎恪看着我愣了愣,不知我这话何解。我不理会,继续道,“说从前有个武林高手,把别人的腿打折了,再帮他接好,却还希望人家能磕头谢恩,你说好不好笑?”我咯咯笑出声来,看见阎恪的眸光脩然沉了下去。我想人心真是难测。我从前生恨阎恪,恨他的决绝与冷血,绝望和着血液往下咽,到最后也能释怀。如今发现一切不过虚妄,他舍弃我,却也念着我,发觉这五分残忍里夹着两分真心,便觉得再无法原谅。我竟硬生生的,也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去。“让我想一想,你从不解释,是因为觉得对不住我,你说不出口为自己辩解的话,情愿我生恨你。”我看着他,笑的尽量旁观而嘲讽,“既然你知道对不住我,凭什么认为,我该原谅你呢?”我与阎恪这般对视着。他紧闭着嘴唇,再说不出话来。我想我没错。是的,总是要下定决心,才能断得干净。三更天的露水湿了空气。“我就开个玩笑,你别介意。都过去这么久的事,还计较它做什么呢。”我缩回脚,趿上被他脱下的拖鞋,“我脚没事,时间不早,我真该走了。”想了想又回身道,“对了,谢谢你送我的新鞋,以后不必破费。”阎恪还怔愣着。他这副样子一半是没回过神,一半像是毫不知情,我略一想,“不是你送的?”阎恪的目光暗了一暗,我便紧接着道:“那大概是我弄错了。”那一整套西服就是胡双喜送的,她应当不会再另外送什么鞋子,依照她的架势,也不会这么低调。连尺码喜好都知道,那会是谁?我心里奇怪着,有仙官急匆匆跑到门口,“天君,那边传来了新消息。”是个小仙官,穿着打扮与普通仙官一致,看不出身份,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阎恪闻声却眉毛一斜,立刻站起身朝他望过去。我不打算掺和,趁着这空当,废话不提,飞入了元风殿的书房。阎恪脚下追出来几步,站在门口的书架旁,什么也没说。人间是凌晨五点,过了春分,这时的天已经有灰蒙蒙的光亮。卧房里,潇潇安静地缩在被子里,紧闭着眼睛。她还睡着。她的模样,同我幼时的小像的确是极像的。只除那双眼睛,眼尾细长上翘,却是遗传了阎恪。转眼间一千年了。倘若当时那一碗汤药下去,如今在我面前的,便没有这一张使我安定的睡脸。他能有多在乎呢。那时他分明知道,这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与稻草。————翌日,我只当无事发生,送了潇潇上学,再往胡双喜的公司去上班。刚到门口,胡双喜也同时到了。她坐在沈泽行的副驾驶上,吹了个口哨。我回头,她已经摘了墨镜,下了车,同沈泽行扯话,“麻烦你送我,这是小费,收下吧。”沈泽行从善如流地伸手就接过了她的卡,皮笑肉不笑地回她,“多谢老板,欢迎下次乘坐。”说完,他目光落在我这个方向,“孟小姐,早上好。”我便也点头示意,问了好。自昨日得知他是阴阳眼,我心里总蒙着一层疙瘩。可若他真要做什么,为何要自曝身份?沈泽行并没有多待,车未熄火便扬长而去。胡双喜朝我走近了又打量我一眼,“不是说这鞋磨脚吗?怎么不穿我后面送过去的那双?”神仙·办公室恋情胡双喜朝我走近了又打量我一眼,“不是说这鞋磨脚吗?怎么不穿我后面送过去的那双?”我有点意外:“那鞋是你送我的?”“不然还有谁?”胡双喜勾我一眼,“你盼着相好的哪个送你呢。”我啐了她一口,被她一躲,“你说你也是,鞋子不好穿就说嘛,还硬撑着。若不是泽行心细提醒我,岂不是害我做了坏人?”“没这么夸张,新鞋难免磨脚,穿两回就好了。”我不动声色的接过话,“这跟沈先生有什么关系?”“昨天吃饭的时候,他说你的鞋子看上去似乎不太合脚。临时买不到鞋,车又开不进巷子,所以才提议去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让你歇歇脚。鞋也是我打电话让人送的,本想着直接送过来给你穿,不知道怎么办事的,便直接送到家了。”我心里讶然了一番。这沈泽行竟然如此细致。“说起来,你跟他怎么认识的?”我顿了顿,也斜她一眼,故意调侃道,“人家看上去那么斯文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