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衣袖,未免有些恼羞成怒,瞪他一眼,“既然你早发现我了,怎么不直接说,还这般戏弄我?”“我适才并不知道是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显得难以置信的样子,“竟然真的是你……”他抓着我的手,定定地瞧着我,忽的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问题就有些尴尬了。我摸了摸鼻子,避开他的视线,“我不小心触动了日月境法,醒来时便在这里了。”阎恪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有点摸不准他有没有相信我的鬼话。我咳了声,“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忽的抓住我的手腕,面色看起来有些紧张,“你要去哪里?”看他这样子,似乎是怕我又生什么事端。我只好随口恳求,“我想既然来了,便去找司鸾叙叙旧,可以吗?”他仍是不放手,我只好道:“你放心,我天亮之前就会走,明早还要送潇潇上学呢。”阎恪怔怔地道:“你还要回去?”“当然了……”我觉得他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只好察言观色地小心问,“我不能回去吗?”他并不回答,眼底藏着深邃的情绪不为人所知,但他松开了手。我不想深入探究,转身往外走。掌事的仙官还站在门口,见我出来,显然是吃了一惊。仙法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能在史礼局大变活人出来。这些做仙官的,个个跟人精似的,他的讶异只限于一瞬间,便低下头去。连带着鞠了个躬,“娘娘慢走。”我愣了一下。这仙官是个年轻人,瞧着是新升上来的,我并未见过。神仙·娘娘我愣也没想过阎恪这般好骗,或者这般好说话,他并没有派人追上来。我转念一想,这偌大的九重天都是他当家,他是压根儿就不必派人监视。话放出口了,当下便只能去找司鸾叙旧唠嗑。其他的,找机会再去寻证。说起来,我一路走过来,这九重天的庭阁楼台,四时风物,竟然是没有半点改建翻新,倒教我生出一种犹在昨日的错觉来。闭关锁国,不会与时俱进,阎恪这天君当得也着实是不称职了些,他显然不明白,落后是要挨打的。我正四下打量着,迎面走来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故人。她一身薄绿袄裙,当真是耳著明月珰头上玳瑁光。极度的似曾相识。我低了低头,准备视而不见避过去。她显然不是这么打算的:“等等。”我继续听而不闻朝前走。丹朱小脸红扑扑的,一把拽住了我,趾高气昂道:“你给我站住。”她瞪着眼珠子打量我一眼,眼里居然并没有惊讶,只是嘲笑地嗤了一声,“你这是什么鬼打扮。”我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人间的睡衣。我讪讪道:“丹朱仙子叫我有事?”丹朱这下惊讶的表情飞快上脸:“你……你能说话了?”她指着我,眉头一皱,忽的又道:“好呀你,这段日子一直是装聋作哑耍我呢罢!”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细想,莫不是得了什么臆症?见我没说话,她周身的气焰又燃上来了,鄙夷又略带愤然地瞅着我,“真不知道你这副德性,阎恪哥哥怎么会喜欢上你呢。”我也回视她,笑道:“我也纳闷,丹朱仙子如此温柔可爱,怎么就是不招人喜欢呢。”“你……你说什么?”丹朱气急败坏,抬出手掌来。我冷冷一凝,“你要打我?”潇潇天天背课本好句积累,我记得有句话叫,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我看丹朱也差不多。她被我盯得发毛,渐渐露了些怯意,手悻悻地往后缩了一下:“你,你不要以为,有阎恪哥哥给你撑腰你就为所欲为,你……”丹朱这个姑娘,虽然有点坏意,却也简单不过,坏得直来直去。时至今日,我都想不出茯苓兽那遭陷害是谁替她想出来的。我不打算同她浪费唇舌,蛇打七寸道:“丹朱仙子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我听说仙子配了百十来回姻缘,回回郎君都让你给吓跑了。”果然她脸色炸裂,就要发作。我指着她的脸,立刻接着道:“喏喏喏,我听说就是这幅样子吓跑的。”她涨红了脸,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我一溜烟往姻缘司去。司鸾正指挥百十来个仙官在缠红线。我倚在门口:“星君大人……”“干什么干什么,没瞧见我这儿忙的脚不沾地……”司鸾骂骂咧咧,脾气暴躁地转过身来,眼底浮起惊讶,“阿……宜?”我笑道:“是我。”“你终于回来了?”司鸾表情有点呆,突然一个激灵抓住我的手,“你终于回来了……不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