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一落,胡文明像粘液一般的妖身突然暂停了膨胀。他朝墙边的角落里看了一眼,回头时眼神里竟是悲凉的绝望。他的妖身逐渐腐化,口里喃喃自语,“没用的,都没有用的……”渐渐地,只剩下一滩烂泥。我怔然回神,却发现墙角那个叫小美的姑娘,也消于无形。“娘娘,你没事吧?”“思七,”我从思绪里抬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思七言简意赅,我其实也不用多问这句话的,“君上让我们保护娘娘的安全。”“娘娘,这里交给他们处理就可以了,你先带小殿下回去罢。”他抱起熟睡中的潇潇。这孩子一睡着就跟死猪一样。近来更是越来越能睡了,那么大的动静都吵不醒,也不知道是像谁。我动了动嘴,“那……”思七似乎并未注意到我要说话,又道:“常言,‘物极必反’,娘娘,您好生休息,不必理会这妖物适才的疯言乱语。”我还在喉咙的那些疑问便问不出来了。我知道,我纵是问了,恐怕他这里也得不到答案。一路上了三楼,我转了口风:“他人呢?”思七抱着潇潇,下巴朝过道的尽头一点:“殿下在那里。”我抬头望去,阎恪坐在三楼楼层的那个大厅里的落地窗边。身旁一堆的空瓶子,瓶腰贴着大红贴纸。我把潇潇放睡了,出来见他还坐在那里,思七站在一旁低首。“阎恪。”他的背影顿了顿。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我,咧嘴笑了:“阎恪。”神仙·酒品……”我放平了语调:“我有话想和你说。”他依旧看着我笑:“我有话想和你说。”我心中疑惑,问一旁的思七道:“他这是怎么了?”思七脸上浮现出苦恼的神色来:“君上喝醉了。”我看着他那笑,轻轻一挽,哪里有醉态,分明就是往日那副戏弄人的德性。我皱起眉毛:“你能不能认真点,我是真有话问你。”“你能不能认真点,我是真有话问你。”“娘娘,君上是真的醉了。”思七眉毛微微皱着,显得颇为无可奈何,“他只要一醉,便会这般学人说话。”这倒是新鲜。思七告了声退,还没等我来得及说多话,就隐身离开了。我看着地上的人,笑嘻嘻的眸中闪着某种光芒。我踢了他一脚,“起来,别装了,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你喝醉的样子。”他仍旧像老佛爷一样坐着:“起来,别装了,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你喝醉的样子。”我不耐烦起来:“你今天为什么会给我送花田巷子的酒?你早就知道胡文明要做什么了?你一直在调查我?”他的双目炯炯,一字一句地鹦鹉学舌,居然还咬字清晰:“你今天为什么会给我送花田巷子的酒?你早就知道胡文明要做什么了?你一直在调查我?”“你……”我被气上了。脑袋里转了个弯,啐了一口:“阎恪是条狗。”他瞅着我,贼兮兮地冲我笑了,“你才是条狗。”“……”看来谈话今日是没法谈了。我转身回屋,关门时一声痛呼。我拧眉,“还有事?”我用力把门板一合。他只掰着门板,咬着牙不肯松手。这回倒是顾不上吭声了。我觉得过道的风冻得我有些头疼。阎恪怔怔地看着我,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傻子。我喊了声,“思七?”回应我的只有空荡的回声。我叹了口气,转头向他道,“你钥匙呢?”他自顾看着我笑,重复我说的话。我抓住他的外衣,往他的兜口拍了拍,右边空空荡荡,左衣摩挲作响,我伸手一掏。两颗糖果,红豆味。带着体温,有些软化了,像是放了许久。阎恪从不吃糖。这个想法跳入我的脑袋里,随之而来的一些往事,便纷繁而来。我失神着又回过神,阎恪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他大半个身体陷在沙发里,脸上醉得酡红。从前就是这样,他喝酒上脸,却很难得醉。我唯一见过他喝醉的模样,就是他和宁婉风吵架跑回元风殿。想到这里,我心间涌动,推开了他。他拽住我的手就是一扯,我没提防差点一踉跄。他却不管不顾的,一把掰开我的手指,把糖又抢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你——”我懒得理他,转身进厨房收拾。胡文明这一出,我着实是没想到的。我认识他多年,交情却不深,也就是这两年稍微多说过两句话。他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下的手去,把自己的孩子都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