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你。”
“我是男人。”
“那有的男人也喜欢姑娘,难不成在大街上看到个姑娘就去喜欢吗?”霍尘躺在那里,心满意足地看见顾长思抿住了唇,“小王爷,我霍尘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第二个人,是一如你带给我的感觉,张府轿子里、月光倾斜处,我见你第一眼就挪不开了。”
顾长思没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若是求名求利,但凡有所求,他都好回应,定北王纵然被皇帝猜疑,但一些名利他给出去还是不用考虑的。可眼瞧着这个人是图他本人,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情爱之事,顾长思离得有些远。正常皇家子弟二十岁及冠开府,动作快的孩子都有了。可他今年二十三了,身份尴尬,他的婚事自然也没有人愿意主动提。幸亏他也于此道无意,孑然一身得潇洒自在。
这是第一个送上门儿的。
顾长思踌躇了片刻,方道:“我听我师父跟我讲,原本我也是有婚约的。”
霍尘先是听见他讲他师父,心里一沉,又一听婚约两个字,心里更是坠了块石头。
“据说那婚事是我十五岁就定下来的,皇帝么,配得高了担心我动他的皇位,配得低了又担心非议他的所为,可有个人在他心里配我正好,也叫我师父去商量过的。”顾长思补了句,“我师父是吏部尚书岳玄林,皇帝的侍读与左右手,皇帝既然都跟他说了,想必是真的动了心思。”
霍尘眉心微微蹙紧,静静地听他说。
“那个人是当年的狼族公主,哥舒骨誓的妹妹。”顾长思手撑在床沿,“其实放在现在的我自己身上,也觉得从身份而言的确相配,既不用担心功高震主,又捏了个把柄,只要狼族一有异动,要么我是同流合污的那个,通敌叛国按律当斩;要么我是人质,送给狼族当诚意。无论是哪种都不必再碍皇帝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还没说下去,就觉得自己的手被碰了碰。
霍尘伸出手指,轻轻地抚了抚他的手背。
“后来没能成行,因为公主死了,之后大战一触即发,我和狼族也有了血海深仇,再不可能联姻了。”顾长思笑笑,“人祸还是天灾,我不清楚,谁都不清楚。我说这个,不是我要跟你讲我有可能喜欢女人,像你说的,我觉得我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但我有喜欢的人吗?我也不知道。”
“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身份地位都很危险,狼族公主在先,若是人祸,这背后的水又该有多深。”顾长思看向他的眼睛,是个坦诚的眼神,“而且我记忆有损、身体有伤、手中无权、军中无兵。你单相思还好,我若报之以同样的感情,皇帝一定会对你也多加防备,你这一身的好武艺可就荒废了。跟在我这种前路未卜的人身边,值吗?”
霍尘久久没有言语。
顾长思自觉说得够了,起身就想走:“好好歇着吧,再睡一觉,鸡汤就该炖好了,一会儿起来喝一碗。”
霍尘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小王爷,果然,中秋月圆夜烧空笺,是你跟祈安打了招呼,说我要看见了,就把实情告诉我的吧。”顾长思讶异转头,没想到他沉默半天居然是寻思到了这上头,“你看,你待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对么?这一点点不同,卑职就有信心多了。”
“你……”
“我说了,拼上性命也要保你无恙,不顾一切也要护你周全,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也是我爱你的决心。”霍尘捏在他的脉搏上,感受到那蓬勃的生命力,“我也要再说一次,我不怕前路危险,我会在你身边,和你共同进退。”
入室
他们一坐一站,时光仿佛被牵扯得无限长,又归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内,霍尘拉着他的手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虔诚地,将唇缓缓靠向他的指骨。
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顾长思抽回了手,指尖在他的唇畔一触即分,顾长思眼神中难得带了一丝慌乱,手悬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霍尘双手向后一撑:“没关系,来日方长,小王爷总会有正视我心意的那一日。”
“我们曾经见过吗?”顾长思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瞳孔,“我们,我和你,曾经在哪里见过吗?”
霍尘微微抬了下眉毛,那是个讶异的表情。
他看见顾长思眼底翻涌的、几乎遏制不住的情绪,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他看着自己,又似乎在看着什么别的人,可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希望能从霍尘身上看出谁的影子,只好悻悻地垂下眼帘。
“罢了,你好好歇着吧。”
“没有。”霍尘斩钉截铁道,“我从来没见过小王爷,若真的见过,想必我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将自己送到小王爷身边了。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第二眼都会嫌多的。”
顾长思无奈地笑了:“你这张嘴,若是用在别的姑娘身上,只怕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霍尘笑:“如此说来,小王爷这是喜欢听我说话啊。”
“喜欢,但不是现在。”顾长思伸出一指,抵在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把他戳回了被窝里,“赶紧躺下吧,说两句话都开始发飘了,非要逞能,你这个人啊,非得吃点儿苦头。”
纵然霍尘是铁打的,但这么放血也受不住,他这一躺就躺到了秋去冬来,嘉定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他急着要出去和祈安他们打雪仗,被顾长思不由分说按进了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