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有诸多环境上的管制,年味没那么浓,村里反而循着旧规矩,路边到处都是大红碎纸。
大人们管这个叫踏鸿运,是一年都有好兆头的意思。
牧廉早起养成了生物钟,六点准时醒了。
他摸过手机定了两秒,掀被子下床的同时,给宋理枝送了个叫醒服务过去。
现在天气冷,又是除夕前夕,宋理枝今天不用去学校,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不拖个半小时小少爷是没法挣脱被子封印的。
但今天出乎意料地,电话这头的催促不过十分钟,牧廉就听见了那边窸窣的棉被声。
“大过年的……你是真狠。”宋理枝打着哈欠,嗓音里像夹了棉花糖,囫囵得很,“嘶……我去这水也太冷了。”
有水流冲击洗盥池的刷刷声持续传来,不算重,又有点远。不过某个小少爷的低声抱怨倒是清晰。
光听着声儿牧廉都能想象出手机那头的场景。
某个小少爷八成顶着一脑门起床气,头发乱糟糟的,一手插着兜,一手开了水龙头探温度。
然后就被凉到了。
牧廉轻笑一声,心说他肯定困得睁不开眼,压根没看水龙头的冷热方向。
牧廉:“你把眼睛睁开。”
“……”宋理枝一窒:“你绝对在我身上放了监控。”
牧廉没搭理他,把毛巾放进眼前开水盆里,等水凉一点。
这水是奶奶提前烧好的,盆里的滚烫温度触到空气,立刻凝了白雾呼呼往上腾。
奶奶这个年纪觉少,平常自己捣鼓手上的活惯了,从早上起床开始就闲不下来。
牧廉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
或许宋理枝也是开的免提,也把手机摆得离自己很近,牧廉在等了几秒后,捕捉到听筒里有几声规律的呼吸。
很轻,但他还是在持续的水流声里听到了。
宋理枝在等洗漱的水变热,他在等洗漱的水变凉。
明明他们之间隔了好几百公里,但在同一频率的信号下,他俩却在同时做同一件事情。
这种奇妙而巧合的同频共振有种微妙的浪漫。
牧廉垂眸,又等了会儿,然后慢慢地,阖上了半睁的眸子。
这样一来,他好像就完全和宋理枝处在同一空间,像每一个朦胧睁眼的早晨,他俩互相挨着洗漱。
薄薄的眼皮覆盖住眼珠的一刻,听筒那边的呼吸声忽然被打断。
宋理枝在轻低的水流声中开口:
“今天这么冷,我居然几分钟就下床了。你说说,平时我那么懒是不是都是你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