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周后的深夜,曲繁漪再次回到已经有些凌乱的家里时,惊讶地发现迟威还没有睡着,他瘦了一圈,脸上竟然闷出了几个痘,甚至连胡渣都没有心情刮了。
他沉默地看着曲繁漪,然后示意她来到书房,再当着她的面,郑重卸载了那款游戏。
“对不起。”迟威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道歉。”
曲繁漪双手抱胸,没有说话。再然后,她张了张口,随着胃里一阵反酸,干呕出来。
迟威震惊:“不是,我道歉你不接受就算了你也没必要吐……”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曲繁漪——
第二天,迟医生上班时,载着迟太太去了一趟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迟太太怀孕了。
你发现相伴二字不过如此,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依然是孤独。
春节放假的那几天,盛以晴和陈撰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除夕那天,家里的小辈拉着唯一没结婚的盛以晴去院子里放仙女棒,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疯跑,上大学的侄女看着盛以晴忽然说道:“小姑,我觉得你这样特别好。长得好看,有事业,一个人住在北京,连买房都不需要要家里。家里人管不了你,由着你做单身富婆,特别好。”
盛以晴噗嗤一声笑起来:“你不想结婚吗?”
“当然不想!我不喜欢三次元的男人。不过,我idol除外。”
盛以晴笑笑:“结婚也没有那么坏。倘若你遇到了对的人,婚姻会和爱情一样美好。”
恰巧这时,手机震动,是陈撰发了消息过来:“我做了一个对不起你的决定。”
“嗯?”
“我妈问我什么时候能带你回家看看?我说了明年春节。”
盛以晴看着手机弯起唇角提醒:“你今年还得出国呢。”
“你在国内,我肯定跑得勤。出国那班同学都知道我有对象了。”顿了顿,陈撰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想把你放出来,让全世界都看到。”
然而初三刚过完,香港联交所就发来了函件,那时的盛以晴正裹着一身妈妈的旧棉袄,顶着三天没洗的头,一人一狗躺在沙发上嗑瓜子刷剧,手机邮件提醒,她一看,随即跳了起来,把怀里的狗都吓了一跳。
自去年年底起,香港ipo市场一片繁荣。项目上的人忙到犹如陀螺,各家券商更是卷到飞起,连春节长假都在紧赶慢赶,抢着能够在第一季度前将手头的项目统统递交完毕。
盛以晴新上的几个项目:“翡翠”“蓝天”“荣耀”还有“海豚”都开始启动了起来。于是初三一整天的盛以晴都在电话会上度过,忙活到12点,收拾了行李,初四的早班机就飞到了北京。
一整个春天,盛以晴与陈撰只见了一面,她不是在开会上,就是在开会的路上。要么在甘肃、广东、云南做尽调,要么在香港打logo,忙到昏天暗地。好几次低血糖脑袋发晕,只能随手扯了毯子在候机室的厅里小憩,而下了飞机,又要振作精神投入战斗。
等盛以晴再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4月份。她昨晚两点才到的t2,早上9点又坐在了公司里,这边的邮件刚刚处理完,那边就收到十几个群。每周一是最忙碌的时候,这两周尤甚,接连的几个会议把脑袋泡大。她的早餐只喝了一杯胶囊咖啡,午餐更是直接略过——不太敢吃碳水,怕下午犯困。午休不过十几分钟过,上了一趟洗手间,就收到谢总电话说来办公室开个会。
午后明晃晃的阳光从落地窗打进来照着电脑屏幕暗淡。
盛以晴脑袋泛着金星,只觉得又困又饿。她忍不住将头转向了窗外,刺眼的蓝天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仿佛置身于大气层中。
周围人说话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伴随一阵剧烈的耳鸣,盛以晴甩了甩脑袋,然而,再下一个瞬间,胃里一阵剧痛,只觉得一阵酸水直直从胃里往上冲,脑袋一阵空白,眼前屏幕上的英文中文都变得模糊,电话里的声音变成了嘈杂的噪音。
再接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盛以晴,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盛以晴是在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才有了些微的意识。她闭着眼,轰隆隆的车里,医生给她做常规检查,各种仪器在腹部、腕部轮番摁了摁,紧接着腰上一阵震动,活生生将自己震醒,也将医生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
是闹钟。
3分钟后需要拨入另一个电话会议的闹钟。
闹钟铮铮作响,她也只好硬起铮铮铁骨,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摸出手机。
这个举措让医生一怔,问:“你干嘛呢?!”
盛以晴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我……还有个电话会……”
场面一度安静,医生气得大喝,一把夺过手机:“你他妈不要命了啊?!你们一个月赚多少钱啊?!命都不要了?!有命挣钱,没命花钱怕不怕!多少钱给我,我都不赚!!”
半晌,一个护士应了一声:“我上次看公众号,说金融圈的年终奖给100个月工资。”
医生瞪着盛以晴,沉默几秒,语调柔和劝说道:“那咱晚一点再处理。”
医生诊断结果是急性胃炎引发休克。运到医院之后就被抽血做了心电图,之后的一晚上又吐了几遭,人事不省。等盛以晴略微活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单间病房,上午的阳光透过暖黄色的窗帘照了进来,床头不知被谁放了一束新鲜的玫瑰。
指尖动动,这才发现有人一直拽着自己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