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繁漪没有再接话。
她闭着眼睛,侧脸紧紧贴着真丝枕套,脑海里又回到了下午,雨后的那个幼儿园。发着光的彩绘矮楼,被风吹着鼓起的窗帘,以及孩子们的宛若刚刚蒸熟的桂花糕一样的歌声。她似乎可以想象到钢琴教室里,那个弹琴的男人的样子,他的神色、微笑、手指,还有低了八度的歌声。
……
“哟!你是真的贤惠啊!”
舍友突然闪现,在陈子昂的下巴一撩。
陈子昂两只手都浸在泡沫里,遭遇突袭,只能提脚踹去。舍友被踢到,鬼叫着跑了。
打游戏的、大声唱歌的、和异地女友视频电话的……入夜的男生宿舍,闹哄哄一片。
陈子昂的宿舍条件不算差,四人一间,搭配一个卫生间,几个舍友合资买了一台洗衣机,堵在洗手间里。男生大部分懒,大小衣物本着“能不洗绝对不洗,能机洗也绝对不会手洗”的原则,恨不得将鞋都塞进洗衣机里漂三圈。这会儿舍友本来想要刷牙,却见陈子昂正蹲在洗手间里,拿自己的脸盆手洗一件t恤。
秋恣宁好几天没理他了。
上次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直接被赶出家门。接着就是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彻头彻尾被扔到了冷宫。
陈子昂不服气,找来舍友们一块儿头脑风暴,逐字逐句分析对话。
最后男孩们一致得出结论:“她想嫁给你,但是你却说你不想娶她这种的。她当然生气了。”
“这样?”这个答案让陈子昂有点受宠若惊。
他当然是喜欢她。以前是朦朦胧胧的好感,现在是掏心掏肺的喜欢了。
他可没睡过别的女人。
但要说到结婚,他觉得自己年纪还太小了,法定婚龄都得等一年。他最近翻来覆去想了几天,最后得出结论,他应该去找她好好聊聊:结婚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他们先恋爱,他可以带她来学校,先对舍友和朋友们公开她。
他睡前给秋恣宁发了消息,问:“我明天来找你?”
秋恣宁半个小时后回了一个:“没空。”
他想了想又发送一个:“你不要我了是吧?”
秋恣宁没回了。
他对着手机叹气,半晌,想起老早之前从她家穿走的那件t恤来。比他惯常穿的尺码小了一个号,前男友的衣服。舍友们曾一致决定应该将这件衣服扔了,可他却不舍得——不舍得少了个去找她的借口。于是大半夜的,心里一合计,他立刻跳下床,从衣柜里翻出那件被挤成一团皱巴巴的t恤,认真洗了,北京的干燥天气一晚上就能风干,他睡醒就能去找她。
临睡前,他又假模假式发了一条消息:“我把你前男友的衣服还给你,我们做个了断吧。”
只要能见面,就还能补救的办法。
秋恣宁对待陈子昂的态度很消极,小男孩当然是可爱的。但男孩子恋爱总有一个“上头期”,在这个期间里,他就像一条黏糊糊的单细胞动物,没想法,也没心眼,一心就想着讨好你。然而上头期过了,他也进化了,从单细胞动物进化成了两栖,水里游一游,再岸上待一待,眼里也装下了别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