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应是回宫上早朝了。姜宁灵皱着眉看了身侧空着的床榻好一阵,这才慢慢起身,唤若竹进来洗漱更衣。但愿穆淮昨日里只是心血来潮,但姜宁灵又无比清晰地明白,穆淮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也不知他今日还会不会再过来。既然穆淮已寻到了她,姜宁灵也无需像前段时日那般躲躲藏藏,待用过早饭后,便往林青黛的医馆去了。虽说她已无需担心是否会被穆淮找到安身之处,但她身份上仍是当朝皇后,若是被认识的人瞧见,也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仍是带了帷帽,细细遮住面容,这才出门去。但心境已然要比昨日轻松很多。她的住处离林青黛的医馆稍有一段距离,待她走到后却被医馆里帮忙的伙计告知,林青黛一早便背着药箱出去问诊去了。医馆的伙计对姜宁灵有印象,记得她昨日才来过,虽说并不知晓她身份,却知她同林青黛关系匪浅,便很是热络地招呼她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茶,说林青黛应当很快便回来了。姜宁灵笑着谢过,便坐在房中一角,摘下了帷帽慢慢饮茶,安安静静地等林青黛回来。林青黛这医馆不大,在京中却颇有名气,更因得她是女大夫的原故,许多女子羞于启齿的病痛便纷纷来找她,至于上门问诊则更是常事。所以林青黛一大早便出去,姜宁灵也并不觉多意外。她忽地想起昨日里同林青黛闲聊时,林青黛很是无奈地同她吐苦水,说有些夫人真是闲的慌,明明没什么病痛,还喜欢日日请她去府上,问她许多房中之术相关的事情,或是问她求子的良方。姜宁灵记得林青黛当时的神情,她一脸忿忿地道:“我是女大夫,又不是女神仙,怎的她说生儿子就生儿子,生闺女就生闺女?我还能给她变出来不成?还有那劳什子房中术,问我这还未出阁的人,还不如去问那青楼里的头牌来的靠谱。”姜宁灵笑她:“那你直接回绝不就成了?”“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回绝太多回也不好不是?”林青黛沉默一瞬,又痛心道:“我也不想去,可她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一想到林青黛说这话的模样,姜宁灵仍是有些想笑,捧着茶杯勾起了唇角。晨间的日光温暖柔和,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宁静无暇的身影。姜宁灵仍然在回想着昨日种种,忽地听见门边儿有人粗声粗气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语调中带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笑,让人听了便一阵不适。待那人脚步近了,姜宁灵才知这人是在同她说话,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眼生的男子,面上带着堆砌出来的笑,便并未答话。见姜宁灵不说话,那男子丝毫退意也无,仍是嬉皮笑脸地凑上来道:“小生姓黄名裕,小娘子唤我黄郎君便好。”医馆里的伙计听那人要姜宁灵称他黄郎君,面色不由得一变。郎君这称呼本没什么,可京中那些风雪之地的女子惯称恩客为“郎君”,姜宁灵不知晓这些,可小伙计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些,自是知晓这弯弯绕绕,又见黄裕神色,知晓他定是故意的,便上前来打圆场。那黄裕本是路过,无意间偏头往医馆里瞧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了。墙边坐着的女子恍若神女坠凡间,让他一时间竟有些看愣了。这医馆黄裕也有所耳闻,知晓许多女子喜欢来寻这个大夫看病,其中不乏许多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只是那些夫人小姐面皮薄,喜欢唤那位林大夫入府去诊脉,而能自个儿寻到这儿来的,多半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黄裕自个儿家便是富商,他仗着家中有些银钱,没少做败家事儿,他父亲又心疼儿子,每每他真闹出了什么事儿,便使劲儿花钱替他兜着,长久以往,这黄裕行事便愈发大胆起来。且就在不久之前,他妹妹入了中书令的后院,仗着年轻美貌,不过两三月便有了身孕,眼见着就能生出一个能继承家业的庶子来,更得尚书令宠爱。有尚书令做靠山,黄裕在京中更是横着走了。他见这女子生得貌美,身边又只跟了一个小丫鬟,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只是没想到他不过说了两句话,那小丫鬟也好、小伙计也好,一个二个都胆大得很,竟是敢拦在他面前。黄裕上下打量一番,见姜宁灵年纪不大,却梳着妇人髻,身上衣裳不似什么名贵的料子,便断定她应是哪个小门小户家里刚娶回来的新妇。一想到这是个生涩的美人,黄裕心中更按捺不住兴奋,也不管小伙计说了什么,一左一右推开若竹与小伙计,就要去拉姜宁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