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主人多少猜到,这贵公子置办这院子多半是有什么不能放在明面儿上的事要做,但见到姜煦禾的开价,想着自个儿下江南后,回不回京也是未知,院子里有什么事情也牵扯不到他,便应了姜煦禾。院子里还有两个仆从,皆是姜煦禾寻来的可靠之人,姜宁灵与若竹自是要躲在院中避风头,饮食起居便由那两人照顾。姜宁灵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仍觉心中那股子不真实感还未消散,听得若竹唤她,才进屋去喝了杯茶。一杯热茶下肚,腹中暖洋洋的。姜宁灵指腹在花纹简朴的茶杯上摩挲几下,忽地松了一口气,连日来的紧张与不安在这一瞬都得以松懈。“若竹,我们出来了。”月上梢头。勤政殿内灯火通明,穆淮目光落在奏章上,心思却有些飘远,又过了半晌,招呼九山道:“皇后怎的还未回来,你寻个人去看看。”九山连忙应是,退出勤政殿,正要找个人去打听皇后娘娘如今到哪儿了、何时才能回宫,便见一个人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去,一路跑至九山跟前,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什么。九山大惊,急忙转身回了殿内,焦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不、不见了!”面容穆淮手中一顿,似是没听清楚般地反问道:“皇后怎的了?”语气平淡,但九山听得心中一个激灵,暗暗深吸一口气,才将他方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回陛下,娘娘从安国寺回宫的途中,遇到了山匪,马儿受了惊,将娘娘甩出马车,如今娘娘摔落山崖,生、生死未卜。”即便九山已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稳着情绪,在说出“生死未卜”这四个字时,仍是不自觉磕绊了一下,顿时不敢再抬头去看穆淮神色。穆淮却并未如同九山所想那般大发雷霆,殿内沉默了一瞬,九山才听得穆淮道:“调羽林卫,封山,寻人。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九山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为皇后难过。皇后对陛下如何,他都看在眼里,陛下也向来对皇后偏宠几分,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陛下听起来也并无多担忧。九山正这般想着,就见穆淮起了身,大步向外走去。九山一时没反应过来穆淮这是要去做什么,一路小跑跟上,却见穆淮步子越来越快,几乎快追不上了。九山瞧着有些不对:“陛下,您若是要见哪位大人,奴才帮着传唤便是,夜深露重的,何苦亲自跑一趟?”穆淮好似这才想起身后还跟了个九山,脚步略微放慢了些:“朕同羽林卫一道去安国寺,你帮不上什么忙,不必去了。”九山脚步一顿,这话没毛病,他没有身手,体力也比不上侍卫,搜山寻人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九山慢了两步,又觉得不大对,心中升起惶恐,劝道:“陛下,羽林卫既然去了,您明日再去安国寺也不迟啊!若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陛下还是以龙体为重!”“朕要亲自去接她。”穆淮脚步不停,很快便将九山甩在了身后。小姑娘这般怕黑,他若不快些找到她,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安国寺所在的隐雾山并不大,穆淮站在姜宁灵滚落下去的山坡前,听着一个又一个令他失望的消息。夜色深重如墨。那些山匪被活捉了好几个,口中却问不出什么,都说是有人话大价钱雇了他们,让他们乔装成山匪在此处等候,至于雇主是谁,有人指了一人,有人又指了另一人。被指认的那些人,也全都是这些假冒山匪里的一员,只是这些人见不能得手,又无法脱身,便在羽林卫问审前自尽了。这些人身上并未有明显的标识,出手又狠厉,显然是批死士。而其余被活捉的人,又像是被叫来凑数的,并不知晓许多讯息,羽林卫审了两轮,却并无什么进展。夜色渐渐淡去,天边破晓。有一小侍卫从远处跑来,口中到:“找到、找到——”话还未说完,就见那位如雕塑般在山坡前立了一整夜的年轻帝王猛地回过身,大步向他走来。“找到皇后了?”穆淮眼中带着一夜未睡而衍出的血丝,也许是吹了一夜山风的原故,嗓子也嘶哑,再加上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像是自明暗交错间生出的鬼神。那小侍卫没由来地觉得骇人,连疲累也忘了,赶忙把手中的东西递出去,一股脑儿说道:“属下在丛林间找到了这个荷包,问了安国寺的僧人,说是皇后娘娘特地求的。”穆淮伸手接过荷包,见那荷包上绣了一对鸳鸯,不自觉捻了捻,手指摩挲着锦布,只觉里边儿放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