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扯着嗓门喊了一通,声音在园中清晰可闻。姜宁灵抬眼看向穆淮,见他微微皱着眉,目光微沉,忽觉心中有些疲累。“你说,方才是本宫推了你们公主?”玲儿脖子一梗,大声道:“奴婢看见了,皇后难道敢做不敢当?”这便是打定主意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了。姜宁灵淡淡一笑:“方才你们公主拉了本宫一把,致使本宫跌进了灌木丛里,这你可看见了?”姜宁灵声音平稳,未有丝毫慌乱,说出的话也不由得让人信服。玲儿话头一顿,没想到姜宁灵能这般平静,周围也并未有能起哄作乱的人,心中不不由得有些没底,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皇后可莫要、莫要血口喷人!”锦嫣也落下泪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姜宁灵不想同锦嫣多费口舌,看向穆淮,轻声问道:“陛下,你可信她?”锦嫣心中一动,直觉有些不妙,忙插话道:“皇后娘娘恕罪,玲儿不过是锦嫣身边是个不懂事的婢女,胡言乱语了几句,还望皇后娘娘莫要责怪。”说罢,朝玲儿道:“玲儿,你这贱婢,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讨饶!”“玲儿”两字,咬得极重,听得园中许多夫人小姐暗暗皱了眉。姜家小姐的名讳,她们是知晓的。先前打照面时,也“宁灵”“灵儿”唤过不少回,锦嫣刻意咬重了这两个字,倒像是在指桑骂槐说姜宁灵似的。且这婢子犯了皇后名讳,陛下竟然也没让改。穆淮虽觉得其中有蹊跷,却只沉声道:“先带公主下去换衣裳。”这话落在众人耳中,便是偏袒锦嫣了。姜宁灵心中仿佛空了一块,见荣王府的嬷嬷一左一右正要搀着锦嫣下去,忽地出声道:“慢着。”那两个嬷嬷犹豫着停下脚步,正要去看穆淮脸色,就见姜宁灵大步走上前来,扬手甩了锦嫣一个巴掌。锦嫣被打得偏过头去,讷讷地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晌才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敢!”姜宁灵尤觉不解气,浅浅一笑,再甩了锦嫣一个巴掌。巴掌声清脆至极,听得园中人人心中一颤。锦嫣又被打得偏过头去,面颊上清晰浮现指印,可见姜宁灵方才有多用力。园中鸦雀无声,就连方才吠得最厉害的玲儿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姜宁灵,连去扶锦嫣也忘了。“你身边的婢子既然说本宫敢做不敢当,本宫便让你好好瞧瞧,什么叫做敢作敢当。”姜宁灵说着,浅浅勾起唇角:“瞧好了,这巴掌是本宫打的,谁也揽不去。”“公主若还没明白,本宫不介意再费些力气。”玲儿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哭嚎着扑跪在穆淮脚边,揪着他的衣袍下摆道:“陛下!求求您为公主做主啊!”姜宁灵抬眸看向他,见他眸色平静,无波无澜,不知在想什么,便一瞬不瞬地回望着他。她想知道,穆淮究竟会如何决断。她在他心中,究竟能不能得到一丝丝信任。半晌,穆淮仍是那句话:“先带公主下去换衣裳。”虽说并未言语斥责姜宁灵,穆淮却是同锦嫣一道出了去。园中无人会认为穆淮还会回来。姜宁灵颇有些自嘲地一笑,而后同宝明郡主赔了礼,圆了场面,便寻由头回宫去了。众人心知肚明,自是配合,一时间,席间气氛倒也融洽。待姜宁灵出去后,园中安静了好一阵,才隐隐约约想起说话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娘娘方才那巴掌,打得真痛快。”又有人嘀咕道:“说到底,锦嫣才是正主。”碍着这是在荣王府,众人到底没议论下去,只是众位夫人小姐心中莫名觉得方才那两巴掌真是畅快。尤其是那些后院有难缠姨娘的。无人留意,在姜宁灵离席后,一道身影也默默起身,跟了出去。姜宁灵正要上马车时,忽地听得一道熟悉声音唤她“疏月”,一回头,就见姜煦禾站在几步开外。少年长身玉立,单单站在那里,便叫她觉得心安。姜宁灵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只觉委屈一下全都涌了上来,唤了一声“哥哥”,声音里不知不觉带出些哭腔来。姜煦禾微叹一口气,示意她先上马车:“路上说。”马车缓缓朝皇宫行去。姜宁灵心中憋着一股气,难受至极,又不知从何说起,姜煦禾等了一阵,半是玩笑道:“你再不说,宫门都到了,莫非你只看看我便不气了?”姜宁灵被他这句话弄得又气又好笑,深深吸了一口气,仿若下定决心般道:“哥哥,我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