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灵想着,既然是特地留了话让她等,那定然是重要的事情,她还是先听他说完才好,莫要再留到明日了。只不过穆淮神色并无她想的那般凝重,甚至有几分随意:“朕最近会多多偏袒唐才人,同时,朕需要一个无宠却善妒的皇后。”姜宁灵很快明白了他在说什么:“陛下是让臣妾去难为唐才人?”见姜宁灵一点就透,穆淮心中不自觉对她满意几分,挑起她一缕墨黑的长发绕在指尖把玩:“没错,你背着朕去为难她,她定会告状到朕面前,到时朕回护于她,你便做出妒忌的姿态继续为难她,如此往复,便可。”说罢,顿了一顿,又像是解释般道:“朕明面儿上会偏心于她,就像今日你送汤去勤政殿时那般。”姜宁灵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道:“陛下要一个无宠且善妒的皇后,可陛下这样,臣妾断不像是无宠的。”穆淮听着有些好笑:“怎么,善妒是假,无宠便不能是假了?”姜宁灵也跟着轻轻笑了笑,而后往穆淮怀中贴了贴,心中思绪翻滚。听穆淮的意思,除了她二人近身的几人外,旁人是无从得知他夜夜宿在永安宫了。并且,众人皆会以为她这个皇后,很不得穆淮欢心。至少,在穆淮从唐才人那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之前,都会如此。见姜宁灵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继续,丝毫未有试探他意图的打算,穆淮心中更是满意,抬手抚上她墨一般的长发,动作轻缓。不大一会儿,便觉怀中人呼吸逐渐绵长。穆淮垂眸看向她,怀中人一张面庞娇艳若玫瑰,肌肤细腻如玉,叫人忍不住抬手去触碰。眼前这张面容与年少时那人的面容渐渐重合起来。穆淮不由得皱了眉头。他已经不大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了,只是那人在他最难受时一直悉心陪伴,对他来说自是意义不同。可眼前之人,这般贴合他心意,他无疑是愿意疼宠一二的。但一想到她与那人面容如此相像,他便觉心中没由来一阵烦闷。穆淮微微眯了眼,抬手捏住姜宁灵白嫩的下巴,指尖在其上来回摩挲。却是自己都没留意用了多大的力道。姜宁灵只觉一阵刺痛,方才的瞌睡也散了许多,睁开眼,朦朦胧胧地呼了一声痛。穆淮这才松了手,沉声道:“睡吧。”这声音里带着许多压抑的情绪,姜宁灵抬眼看他,却见穆淮已阖上了眼,面上看不出神色。但姜宁灵却没由来地觉得他此时心情奇差。就如同年少时那般,她总能知晓她层层掩盖下的情绪。姜宁灵犹豫一瞬,抬手环住他腰身,低声道:“陛下,臣妾陪你。”穆淮闭着眼,并未回应。却忽地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夏日,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眼弯弯,声音甜得如同一泓清泉:“大哥哥莫难过了,疏月陪你。”画舫不知是那帖安神的药方起了作用,还是昨夜里累着了的缘故,姜宁灵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待渐渐转醒时,只觉疲惫一扫而空,身子上虽仍有些酸疼,可精神却足得很。穆淮仍同前几日一般,早早离了开。姜宁灵昨夜里昏昏沉沉,虽将穆淮的话听了个明白,却还未想过要如何去做。故意找茬并不是什么难事,鸡蛋里挑骨头便是了,可唐才人眼下虽风头正盛,却并未舞到她面前来,她与唐才人位份悬殊,按理来说唐才人哪怕再受宠,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才人而已,还不必叫皇后如此忌惮。若她径直跑去毓秀宫挑事,只怕会让人觉得好生奇怪。更何况唐才人又是个谨慎多疑的性子,她若去得突兀,惹来一些猜想便不好了。姜宁灵捧着汤碗,一面慢慢咽下温度得宜的鲜汤,一面在脑中想着这事要如何去做。思量再三,姜宁灵将吟南唤了过来。吟南是永安宫的掌事宫女,性子沉稳行事妥帖,此时被姜宁灵唤了过来,便规规矩矩立在一旁听她吩咐。听得姜宁灵差她去打探唐才人动向,吟南也丝毫未有好奇之色,领命去了。姜宁灵又慢慢用了一小碗粥,这才命人撤了早膳。虽说她眼下还未曾看清这永安宫里谁对她忠心谁对她假意,可吟南毕竟是掌事宫女,在宫中这么多年,自是有一套人脉,出去探听些消息,定会比若竹这个刚入宫没几日的要来得快、来得准。再说,能被放进永安宫伺候的宫人,定是经过了几层筛选,吟南说不定就是穆淮特地放在她身边的人。虽说眼下还不能确定,但借着吟南熟知宫闱之便打探些消息,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