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能的脸色青一阵儿红一阵儿,半天竟然笑了出来,看定了他,才缓缓的说道,‘殿下怎么毫不自知?你生得好看,这世上的女子一并算来,都不及你半点颜色,教人如何能不动色心?与你这般的美人春风一度自然是快活,如何能不快活?’
孔砚听到前两句话的时候还只是沉下了脸,等听他说完,早已大怒。怀能偏偏还要火上浇油,露出十分向往的神情叹道,‘殿下当真明白我心里的念头么,我如关王庙里那些人一般,想要把你弄上一弄才甘愿哩。’
孔砚怒不可遏,扼住了他的脖颈,沉声说道,‘花琵琶,我晓得你不怕死。’怀能听他口气冰冷,忍不住发抖,却微微的笑,说,‘不敢不敢,小僧最怕死不过。只是心里十分爱着殿下,便是死了也甘愿的。’
也不知这句话惹到了孔砚哪里,竟把他气得浑身颤抖,手里用了狠劲,扼得怀能喘不上气。怀能脸色渐渐青白,孔砚猛得松开了手,忍着怒气同他低声的说道,‘你若是要死,我便要那万佛寺里三千僧众与你陪葬,你信是不信?’
怀能变了脸色,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孔砚眯着眼睛看他,问他,‘你不是一贯的话多,如今还有什么话要说?’
怀能再也笑不出来,便低声问他,‘你究竟想要怎样?’
孔砚愣了一下,随即便说,‘你随我回去。’
怀能胸口闷得厉害,却露出一丝苦笑,问他道,‘随你回去便怎样?’
孔砚嗤笑了一声,怀能便不由得僵在那里,孔砚凝神的看他片刻,若有所思的一般,问他道,‘那你又想怎样?’
怀能便不作声。
孔砚却有些焦躁起来,略想了想,便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便是上天入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怀能直愣愣的看他,突然说道,‘若是我要成亲生子,你又如何?’
孔砚震怒起来,扯着他的衣裳把他拽到面前,咬紧了牙关,青着脸说道,‘你想都休要想!’
怀能早已料到他会这般,便笑了起来,说道,‘孔雀王有妻五百,却连一个都不许我娶么?果然十分的小气。’
孔砚寻他半月有余,胸中满是怒气,只是无处可泄。如今寻着了,偏偏说起话来句句都十分可气,惹得他恼怒不已。可只有这一句,倒教他不怒反笑,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倒仿佛觉着愉快似地,说道,‘你若是为了这个嫉恨,何不早说?便是有妻五百又怎样,在我心里,也不及你一半。’
怀能原是听过他这话的,丝毫也不新鲜,心里只是失望,想,若不是为着我前世是妙音尊者,他又怎么会这般的高看于我?那时在路途之中,他要打便打,要骂便骂,眼里丝毫也没有我的。
可那一日在山门前,这人却朝他伸出手来,含着笑看他,那神情教他十分的心动,竟鬼迷心窍的便踏了过去。
如今想来,那时他便知道我是妙音尊者了么?只是不知他对我笑时,看的又是哪一个。
孔砚见他神情仍是黯然,便皱起眉来,说,‘你还要怎样?’
怀能自嘲般的笑道,‘还能怎样,自然是随你回去了。’
孔砚忍不住露出笑意,威逼般的又问道,‘你还敢再逃么?’
怀能静了静,答道,‘不逃了。’
孔砚终于欢喜,捏着他的下颌便要去亲他。怀能却又说道,‘只是有句丑话要说在前面,还望殿下见谅。’
孔砚微有不快,却忍耐了,说道,‘你讲。’
怀能看着他,又仿佛不曾看他,平静的说道,‘你一贯是这样的肆意妄为,不把人命看在眼里,想来也是本性,再难更改了。你只为逼我回去,便拿那许多人的性命相要挟,我晓得你的厉害,便是逃也无用,只好随你回去。你要我怎样,我便怎样就是了。也是我本领不济,胜不过你,只好随你取乐。你若是不把白莲与我倒也罢了,若是把那一池的白莲都尽与了我,便小心我要取你性命。’
《半扇屏》四十二和尚妖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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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砚果然被他激怒,只是气极了,反倒笑了出来,连连点头,说,‘好!我这便带了你回去,看你化尽了那一池的白莲后究竟有如何大的本事!’
怀能与他处了这些时日,深知他的性子是最受不得激的,所以才有这一番话说。如今已是逃不掉了,若能化了那池中的白莲,总不会再如眼下这般的无用,轻易的便被他拿住了罢。怀能心中拿定了主意,等到了那时,索性一搏,或有活路也未可知。
可如今听他亲口答应,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怔怔的想着,当初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怎么就弄到了现今这般地步的。
怀能黯然的想着,这人终究是妖物,何必与他较真,若是果然化尽了那一池的白莲,便早日脱身的好。
可是想到这人丝毫不通情理,只会一味的逼迫,心里便恼恨得厉害,终究有口气憋在喉间难以下咽。
孔砚扯住他手腕,将他拉在怀里,搂抱住了,霎时间就飞入半空,在他耳边说道,‘我倒要看你如何取我的性命。’
怀能吓了一跳,慌忙的抱住他,这若是跌落下去,岂不是没了性命。
孔砚见他搂得紧,便轻笑起来,说道,‘你倒也有些本事,这半月在外,也不曾被那些妖物捉住,原是我小觑了你。’
怀能一时不解,只说,‘你以为哪个妖怪都似你这般。’
动不动便要吞吃人下肚。
只是后面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孔砚嗤笑起来,却把他搂得越发的紧了,贴着他的面颊低声说道,‘妙音尊者从来都不糊涂,怎么偏偏你就这样蠢?你丢失了佛珠,外面许多妖怪等着取你性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