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单单是他们单纯做一个项目、完成一项工作这么简单了。故而,上到研究院院长,下到每一位参与者,都对其非常重视。而眼下,陈院长就在和他们公司海外研究院的负责人通话,仔细地询问该项目的进度,以及目前遇到的困难。陈院长面色有些严肃,因为,海外研究院的项目负责人确实遇到困难了。对方正倒着时差和院长抱怨人手不够,任务太重了,请求院长给他多派些人手。沈婵偶然听得了这些对话,然后,她陷入了若有所思中。那时她已经找不到自己呆在国内的意义了。于是,在陈院长结束会议后,沈婵轻轻敲了敲他办公室敞开的门,和对方说:“陈院,选派我去d国,我全程跟进这个项目,您看合适吗?”闻声,陈院长放下正苦恼捏着眉头的手指,万分意外地转头看向她。……而此时此刻,沈婵说完这些,竟有些不敢看向井钦皓。可对方似是没有什么反应,他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他微微低头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然后把怀中那个盒子递给她。沈婵停顿片刻,伸出双手缓缓接住。井钦皓回去对门了,沈婵也轻轻关上了自己的门,她安静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才回到自己卧室。她坐在地毯上,小心地打开了那个陈旧的饼干盒子。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她足足震惊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缓过来。因为,在她印象里,当年在她母亲震怒之下、那些碎得不能再碎的笔记碎片,此刻竟被完完整整拼了起来。但不是用胶纸黏,它们是被一点一点放在了透明塑封的薄薄夹层里,大略形成了纸张原本的模样,每一片都精准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也就是说,如果沈婵不想这样,完全可以把它们从塑封层取出来,又成了原来的一堆碎片。沈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极其小心而缓慢地翻着这每一页的复原册,像是在抚摸着过去那段似乎已经被碾碎进泥土、却又意外失而复得的时光。她根本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情,也根本不敢去想井钦皓究竟耗费了多少时间精力才去拼完了这些,不敢想他看到复原后的满当当记载着他事情的笔记本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手指尖都是控制不住地在颤的。翻到最后,沈婵轻柔地将这本册子从饼干盒里捧出来,然后,她在册子底下又意外看到了另外一小叠东西——是一张张写着两种字迹的、已然泛黄卷边了的便利贴。是她和井钦皓在咖啡馆那段时间相互传递的。从最开始的“你今天怎么没来?”,到最后结束的“我以后不在这家咖啡店了”,所有的便利贴都在这里被完整保存着,一张都没有少。沈婵坐在地上,怀中还抱着复原册,呆呆看着那处。过了很久很久,忽然,她睫毛终于动了一下,而眼泪也在那间隙一瞬掉了出来。沈婵恍恍想到了当年不去咖啡店、而是改上t大校园去“观察泊松分布”的井钦皓,那个时候,他们依旧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井钦皓就选择去t大校园和她“偶遇”。在很多个时候,沈婵一出实验楼,就能看见对面草坪前徘徊的井钦皓。他有时候坐在松树前的公共长椅上、对着膝上的电脑办公,有时候直直站在那儿微仰着头观看不远处的升旗台,有时候又恰似正好路过。然后在看见沈婵的那一刹那,突然露出一个颇为意外的表情,他薄唇微动了动,似是想说“好巧啊”,但通常都说不出来。其实每次沈婵心里都想说,他这偶遇表演得真的很生硬。但又不忍心拆穿他,只好对他笑了笑。不然,他们接下来就没办法顺理成章地一块儿顺着校园绿茵路慢慢地散步了。餐厅人太多,沈婵通常不会带他去餐厅。井钦皓这个人太过引人眼球,纵然如今渐渐深秋入冬,他大多数情况下在室外会戴着一只黑色口罩,但沈婵仍不愿冒险。于是他们每次只好看t大校园里哪儿人少便往哪儿走。每次井钦皓都保持着和她一臂远的距离跟着,她走快,对方也走快,她慢这人也慢,非常的礼貌且精准。井钦皓同以往一样,几乎每个周末都来,但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进展。仿佛他只是闲来无事,跟着沈婵来逛校园。这年冬天,沈婵参加研究生特等奖学金答辩。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井钦皓,可当日对方却神奇地出现在了答辩现场。他端正坐在席位里,穿着很寻常的像学生一样的卫衣,这次没有戴口罩,引得周围人频频行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