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行至一山涧处,有一幽绿潭水,散发阴凉冷气。光是靠近,便觉浑身一凉,水汽轻轻扑打身子,甚是舒坦。
李长笑将刘举平放地面,让轻春华也将曲小婵放下。如今刘举、曲小婵昏迷不醒,加之数日未曾喝水,生命体征实已虚弱至极。
恰好此地深潭水质纯净,且因常年无人打搅,又藏自群山包裹之间,吸收天地之精华,养出了“水精”,喝之一口,可消除疲劳,可滋养身躯,补足元气。
李长笑双手并拢,捧一摊水,轻斜手掌让清水流入刘举口中。轻春华有样学样,先自己饮下一口,再喂曲小婵喝下。刘举与曲小婵喝下水后,便也悠悠转信,但当开口欲言时,却发觉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李长笑道:“试着动一动。”刘举、曲小婵尝试活动手脚,却发觉四肢僵硬,全感受不到存在。一时间,唯一可动的眼珠子,左右转动,透着莫大惊恐与迷茫。
轻春华自觉口渴难耐,自打迷路来,将水囊水喝尽后,她便一直滴水未尽。将曲小婵服侍好后,便迫不及待行至潭水边,也不用手捧了,直接低头去饮。大饮几口后,大觉舒畅,但忽身子一僵跌落水中,径朝潭水深处下沉。刘举救主心切,但因说不出口,只“咿咿呀呀”叫唤着。
李长笑手一拂去,潭中鱼儿连接成群,将那潭水中的轻春华,给推上了岸来。轻春华向前爬,待脚也脱离潭面,这才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历经生死一般。
适才,轻春华病症加重,四肢不大协调,再加之岸边湿滑,不在意下落了水中。巧合的是,此地绿幽潭水,吸收天地精华,养育出了“水精”,更引来了诸多污秽之物。落水之人,会觉此地潭水,全无半点上浮之力,会被快速拖向深处,直至生生溺死。
轻春华缓过劲来,对李长笑神奇手段,又有新的认知。若说那日掌掴田中虎、云中鹤二人,有可能是唱双簧,特意设局诓骗自己。那今日群鱼相助,便真乃神迹再现,绝无半分作假可能。
“老前辈,多谢相助。”轻春华跪地磕头,料想眼前之人,看似年轻,实则苍老,定是“修士”无疑。可说来却也是奇怪,轻春华所见修士不在少数,但从未见过,有人手段这般奇妙。
武者便是修道师尊境地,也不过推山移海。但若论“妙”,远远不及,那群鱼相助,以及掌掴虎鹤这两手。
轻春华又怎知,李长笑的掌中乾坤、真假祸福、造化、梦道,彼此相辅,等道行再深几步,便真是随心而动,无所不能了。
力量,远不止是杀人性命,毁天灭地。
李长笑道:“什么老前辈,我和你师尊是故交。”老前辈三字,他着实不喜。轻春华愕然,“你认识我师尊?”李长笑没好气道:“不然相隔数十里,我救你做甚?”
轻春华这才醒悟,尴尬极了,客栈当天,她见对方问起师尊近况,便先入为主,误以为此人要打探师尊消息,多半想对师尊不利,由此生了误会。
如今说来,一切便说得通了。李长笑不理轻春华,掏出酒葫芦,大口饮用干净后,按入潭水收取潭水。
做完这些,又背起刘举,朝来去客栈走去。自得知李长笑是师尊故友后,轻春华显然放松许多,话也变得迷了。
李长笑本便想从她那,知道故友的消息,自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李长笑从轻春华口中,知道她的师尊,确是张沫无疑。
张沫自二元宗一行后,回去便脱离大衍花宗,游离尘世,找寻武道突破。期间零零散散,收了许多徒儿,轻春华便是其一。
听得轻春华口中的崇敬,李长笑轻轻一叹。因身处丛林,身侧时刻有学人蛇跟着,轻春华纵使心神放松了些许,但谈话兴致,也实不算高。
张沫的事,她只顺口道来,真正关心的,还是如今面临的情况。她问道:“师公,这些鬼物,到底哪来的?”
李长笑边告诉她,扶摇之外,还有一座洪荒天下,这些洪荒猛兽,便是从那儿来的。李长笑忽眉一皱,想到了什么,但又暂时压下心中。
行约莫半日。总算走出西北一带,再走四五里,便可脱离此片密林。却在这时,异变突然生起。数百只学人蛇按耐不住,从各个角落钻出,密密麻麻横挡在四人身前。
它们人脸蛇身,神情各异,轻春华拉了拉李长笑衣袖,问道:“师公,它们由人化蛇,到底是人是蛇?可还留有神志?”她当时看着,便觉瘆人无比。若是寻常异兽,拔剑杀了,也无需半点愧疚。
可偏偏这学人蛇生着人脸,是那般生动,觉得恶心,但下手时不免又心软。
李长笑道:“也可看做是兽,但仍可算是人。”
轻春华心中怜悯,问道:“那怎么办?”
李长笑语气平淡:“自是杀了。”话音落下,淡淡杀意流出,群蛇皆露出恐惧之色,扭动蛇驱极快朝林中逃去。
李长笑一拍青萍长剑,见那长剑自主脱鞘,飞入那密林之中。轻春华得知真相后,心中复杂难明,但却见李长笑面色平淡,步子极慢,却很稳重。
轻春华心中疑惑:“既然是人,为何出剑却那般果决。”虽也觉学人蛇可恶至极,有说不上的骇人,但那人脸生动,记忆依旧,只是换了副身躯而已,正是想着这点,再叫她下杀手,总归隐隐心中有隙。
她并未问出口来,李长笑也知她心中所想,但并未回答。
他向来如此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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