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此生钟爱皇后,往后的高宗,孝惠帝对皇后也是敬尊有加,唯有几个偏爱宠妃的,但对皇后也是给足面子。帝后生同衾死同穴,乃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明宗想要开先例自然是无人赞同,往近的说,盛宠如路贵妃,到最后还不是孤零零躺在距离八百里的地宫。宪宗为了和路皇贵妃死在一起,闹了这么久,甚至不惜送上自己的姓名,不也完全没有如愿。“因为笑到最后了。”谢病春的声音格外冷漠。明沉舟心绪回转,冷不丁说道:“怪不得当时先帝为了和路皇贵妃葬在一起,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太皇太后一直没有动静,就是为了试探这个事情。”“娘娘聪慧。”抱着她的人不阴不阳地夸着。明沉舟嘟了嘟嘴,冷哼一声,忍不住讽刺一句:“哪里比得上掌印算无遗策。”抱着她膝盖的那只手缓缓收紧。明沉舟晃了晃腿,立马道歉认错,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娘娘想要和先帝葬在一起吗?”两人沉默许久,谢病春突然问道。明沉舟不解的抬头看着他,手指绕着一根紫藤萝花,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娘娘若是想要,内臣自有办法。”那根紫藤萝落在谢病春的脸颊处,白的冰白,紫的亮紫,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更吸引人的目光。明沉舟愣愣地看着他,手指微动,那紫藤萝就擦过他冰白的脸颊,因为太过用力,留下一道微红的痕迹。她沉默片刻后,笑了笑:“我才不要。”“我都没见过他。”“他心里已经有路柔儿了,我才不要凑热闹。”她吐了吐舌头,孩子气地说道:“我以后要是老死的,我就要葬在江南,要葬在我娘小时候玩的地方,我要是在中途病死了,我就葬在京城最高的那座山上。”纤细的紫藤萝缠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就像一条小紫蛇把人牢牢禁锢着。明沉舟失神了片刻,随后才咧嘴一笑,唇颊处的梨涡陷了下去,洋洋得意地着说:“这样冬天的第一片雪就能落在我身上了。”谢病春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眼尾鼻翼落下单薄的阴影,让他锐利如刀锋的面容趋于收敛。哪怕在漫天的紫藤萝香味中,靠近他依旧能闻道那股缠绵不散的梅花香。冰冷如冬日,沁香如初雪。“娘娘会安然去江南的。”他眉眼半阖,声音低哑而平和,这片刻的温柔,一时间令明沉舟辨不出是认真的承诺还是随口的安慰。明沉舟心跳加快,不由地靠近他,似乎想要看清他真实的面容。却不料谢病春继续朝着出口走去,这一次,他脚步加快,逐渐明亮的光开始照亮两人的脸颊,到处垂落的,数不清的藤蔓悉数落在两人脸上。颠簸间,迷了明沉舟的眼,晃了谢病春的脸。明沉舟缓缓捏紧谢病春肩上的花纹,紫色藤萝慢慢镶嵌其中。——谢病春,你骗人也好厉害啊。她镇大眼睛,滚圆的瞳仁落满面前之人的身影,慢吞吞地想着。两人沉默地走了最后一段路,等谢病春出了狭长的紫藤花架,骤然耀眼的日光刺得明沉舟不由眯了眯眼,下意识一脑袋撞进谢病春怀里。“怎么出来也不出说一声。”她不高兴地抱怨着。谢病春呲笑一声,落在耳边格外讽刺。“娘娘自己听了个八卦,魂都没了。”明沉舟被人放了下来后揉了揉眼睛,这才小声反驳着:“才不是。”她的手被人抓着。“脏。”原来不知何时,手腕处绕着的紫藤花被她掐破,留出汁水来。“哦。”明沉舟讪讪地放下手。“对了,我表哥的事情。”两个各自分道扬镳时,明沉舟想起正是,忙不迭要一个保证。谢病春背对着她,低声说道:“无事。”明沉舟眼睛一亮,嘴里开化,连忙夸道:“我就知道掌印最厉害了,是天下第一厉害。”谢病春对她的马屁置之不理,拢了拢袖子,直接走远了。“冷漠啊,世态炎凉啊,人心不古啊。”明沉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声,这才转身离去。————科举主副考官的人选最终还是在一月后尘埃落定。日子也彻底进了初秋,原本的竹帘纱窗都换上了锦绣棉布,整个宫殿面容焕然一新。如今內宫是太后管事,瑶光殿做事一向赏罚分明,御下厚道,见今年入秋快,很快便让迎春亲自去分发秋衣,务必让每个人都得到新衣,一改之前贪污没下的风气,为此內宫一片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