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大桌中间那个枣红色衣服的男人虽一直不曾说话,但腰间的玉佩却是宫中出品,如今京城这般混乱,还是不要惹麻烦了。”有个年纪最大的人拦着众人劝道。他这般说着,众人也紧跟着停下脚步。皇根脚下,最不缺有权有钱的古里古怪之人,还是少惹为妙。他们都是官宦子弟自然最懂其中利弊。“那老头到底是谁啊,京城中何时出过这个古怪的人,还好跑得快,不然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有人仰头喝下一杯酒,依旧愤愤不平地说着。“想来也是不开化的儒生吧。”有人嗤笑,“得不到便总是泛着酸。”————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上堆满了妆匣盒子,明沉舟不得不和谢病春肩挨着肩的坐在一起。那顶白纱帽被随意扔在一处,明沉舟披散着头发,抓着从金玉阁顺来的梳子,手忙脚乱地梳着头发。一只手斜插而入握住她的梳子。“娘娘以前的头发都是谁梳的。”明沉舟一顿。“我娘,我娘梳头发可好看了。”她皱了皱鼻子,得意说着,“我小时候她还会给我给我打辫子。”“我小时候最喜欢我娘梳的两个红啾啾了,整天要我娘给我梳。”她在空中花了两个大圆圈:“就这样的。”“那确实好看。”谢病春煞有其事地夸着。明沉舟讪讪地收回手,随后嗤笑:“掌印说的好像见过一般。”“娘娘这等美貌,便是随意扎起来也是美色惊人。”“甜言蜜语,花言巧语,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明沉舟丝毫没有被诱惑,反而倒撅了回去。谢病春为她梳着头发,一下又一下,倒是顺手。“掌印也给很多人绾过头发。”明沉舟背对着她,绕着手中的绣袋,随口问道。“不曾。”谢病春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情绪。“那掌印给人梳头发的动作可真熟练。”明沉舟绕着腰间的玉佩流苏,笑着打趣着。身后的谢病春并未说话。明沉舟垂眸,感受着背后一下又一下的力道。马车缓缓悠悠,城内安静无声。许久之后,明沉舟皱眉看着自己的头发,扭头不悦地看着身后毫无悔意的人:“原来掌印不会梳头。”“会梳不会扎而已。”谢病春强词夺理。明沉舟看着铜镜中自己歪歪扭扭的头发,冷哼一声,直截了当指责道:“你就是不会。”“你要是给人梳过头发,这种简单的扎头发怎么会不会呢!”她摸了摸后脑勺的马尾,叹气:“这样子是没得回宫的,你让陆行在明前巷停一下,我去找舅母,舅母也很会梳头的。”谢病春敲了敲车壁:“去明前巷。”陆行马车一转,朝着明前巷走去。他握拳咳嗽一声,单薄的唇便泛出一丝白意。明沉舟眨眼,担忧问道:“掌印病了?”“不碍事。”谢病春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明沉舟见他不愿多言,便也没有再问。明前巷在西市,住的都是一般受益人,相比较东市的官宦和商户,这里人更多,也更加热闹,小孩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掌印过不去了,有几辆马车停在巷子口。”陆行的声音响起,“好像在送客。”明沉舟惊讶的掀开帘子:“咦,今天这么热闹啊,能用这么多马车载人来拜客,大户人家啊。”“确实,江南东稀大布,价值不菲,外面那层还刷着至少三层桐油,能挡风保温,这几辆马车看着简单,照价却不便宜。”陆行煞有其事地点头说着。明沉舟定睛一看,突然眼睛一亮:“舅舅,舅母,表哥!”她直接拎着裙子跳了下来。原来在门口送客的正是钱家人。原本正在和其中一人说话的钱得安回眸,看向来人眉眼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眉眼弯弯,温柔地喊道:“舟舟。”“表哥!”明沉舟见有客人,这才端庄放下裙子。钱家舅母看着她的头发,连忙迎了上去,满脸急色:“怎么回事,头发怎么这样了。”“出来玩,结果发簪掉地上了,自己胡乱绑的,正打算来求助舅母呢。”明沉舟眨眨眼,撒娇着绕过她的手臂,“梳头发真难。”“那也太失礼了。”舅母嗔怒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失礼了,我先带她回家。”她对着客人歉意一笑。明沉舟睁大眼睛打量着面前之人。这群人真奇怪,为首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可他身后站着的三人却都是衣冠华丽,价值不菲。她从未见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