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哪里去弄这“区区五万绢”?
李元轨伸手到脑后,抓一抓头,试图抓出几个可行的主意来……亲王食实封……封邑收入……吴王府家产……二姐夫……亲王纳妃赐物料……出塞投荒的赏赐……借贷……捉钱人……
“三……三天之内!”当着程大将军看好戏似的促狭脸,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字,“给我三天,必定给你大将军一个稳妥……答复!”
程咬金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不忙,不忙!太上皇国丧,朝廷下诏,民间三月不准嫁娶,魏小娘子一时半刻的也没法过门,十四郎尽管去敛财凑钱,啊!这大好事,老程有什么着急的,没准儿人财两得呢……”
而他李元轨很可能人财两空又窜身蛮荒……所以他没命似的狂奔过来大闹一场,到底为了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掀帐帘走入外面已经开始掉雨点的昏暗天地,来时路上一腔愤气是消散了,代之以堵塞灵台的茫然无措。魏叔玢……婚约……五万绢……高昌驸马……他该去做什么?
头顶忽然飘来一大块乌云,遮住了雨点,身边还散发出热气暖意。
李元轨抬头,看到杨信之手里撑展了一条蓑衣,正打算替他披上肩头,自己身上也已经披了一件。
这是他两人一同被捕后,头回再见面。彼此无恙,原该欣喜的,奈何李元轨心事重重,实在高兴不起来。
二人穿戴了雨具,一起出屯营,杨信之略述他的景况。原来朝廷决定让李元轨去高昌后,大安宫案暂结挂起,杨信之只得了个申斥罚役的处分,仍回吴王府任库真,准备陪同李元轨出使。这几日办结了文书,他也收拾好随身物事准备出营,可巧听说李元轨跑了过来,正好随府主一起回十七王院。
李元轨也向杨信之叙过他的情形。听说他答应替魏叔玢还五万绢给程咬金,杨信之的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失声问:“十四郎去哪里弄这么多财物?”
“我……还不知道。”李元轨垂头,“要是我变卖尽家产封户,可能……”
“能凑出一万绢来!”杨信之没好气地数落他,“大王还没出阁之官,就十七王院那府里,有多少值钱物什?陈长史要知道十四郎夸下这海口,准得急怒攻心背过气去……”
他嘟嘟囔囔边走边埋怨,李元轨只充耳不闻。二人出屯营辕门,走上禁苑主路后,雨下得越发急了,四周也电闪雷鸣不断。杨信之看看天色,说句“最好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突然一拍脑袋:
“十四郎,我等去紫虚观吧!离得近,避个雨,连带向上真师讨个主意试试!”
他这一说,李元轨也觉得不错,点头应允。柴璎珞一向鬼点子多,他眼下的麻烦,也没有别人能分解。随后他又想起来早上在太极殿,柴璎珞病得不轻,是被送回紫虚观的,未必能接见他们听说话……不管了,哪怕去问问她病情也好。
主意拿定,二人便加紧脚步往紫虚观去。那道观与屯营本来离得不远,路途也熟,全身湿透以前,二人已冲进山门。
问一问守门道僮,果然说观主病了不便见客。主持观务的静玄迎出来,将二人让进客院,并说已有客人在堂上,倒也不是生人,同样要避雨,不妨一起聊聊天。
这客人果然不是生人。李元轨一见他,第一反应居然是:
五万绢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