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笙问道:“不是正好能接上?”
苏子归却摇摇头:“接上倒是能接上,只是路上的损耗恐怕不容乐观,能剩下三成都是难得。”
“损耗如此巨大?”南淮笙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南家的米行向来是各地都有分号,也是各分号都在本地做生意,他接手之后还没遇到过需要长途运输的情况,自然不知道其中厉害。
而且现代抗险救灾什么的又都是直接用运输机和火车皮在拉物资,除了烧点燃料以外基本没有什么损耗可言,大乾运粮怎么会损耗这么多?
杜浦解释道:“运粮需要征发民夫,大乾向来预算三个民夫供一个士兵的粮,如今秦地驻兵十万,殿下和方将军领兵六万上前线,留下四万镇守后方以备东卢,这十万人的军队每月就要消耗十万石粮,朝廷拨下的粮草入仓后就算能接上也撑不到入冬。”
南淮笙一愣,他说边军怎么几乎每年都有跟米行这边买粮的记录,原来朝廷派的粮草损耗之后根本就不够用的。
“朝廷里那些大官又有几个在意先前兵卒的?”杜浦见南淮笙满脸震惊,于是叹息道:“战场上一分粮一分命,殿下可曾听说过闻人屠当年坑杀西戎十数万降俘之事?”
南淮笙点点头,他之前确实有听秦寒之提过,闻人屠因此得了个杀神的诨名,就连两任东卢王都因此忌惮上他了。
苏子归说:“殿下以为闻人屠为何杀降?”
南淮笙猜测道:“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已成死敌,不杀难以慰藉手下亡魂?”
杜浦摇摇头解释道:“实则那次战斗东卢和西戎打得十分焦灼,东卢原本派的是另一位将军领兵,但久攻西戎不下反而致使东卢几乎矢尽援绝,后来前任东卢王派出闻人屠,闻人屠领兵剿杀西戎后方粮草部队断了其补给,又围了西戎军队月余才使西戎军中彻底粮草耗空才投降。”
他看向南淮笙,说:“此时不管是西戎还是东卢都没粮了,闻人屠不杀那十数万俘虏便只能饿死自己手下士兵。”
原来当年那场战斗其中竟有如此曲折,粮草之事果然重之又重,还是要想个法子提高粮草运输效率才是。
南淮笙想了想,忽然问道:“不对啊,当年西戎和东卢都打掉头了,三国又紧邻,大乾怎么没趁他俩病要他俩命,反而还放虎归山了?”
杜浦和苏子归闻言脸上表情一言难尽,他二人总不能说当年顺承帝被闻人屠杀降十万之事吓得足足月余不敢上朝,就怕听到方太保劝谏让他趁机出兵东卢和西戎吧。
南淮笙见他二人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当即猜到自己刚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干咳一声又喝了口凉透的茶水,这才转移话题说:“我从米行这边调些粮先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想了想,又道:“中原那边这月才遭了洪涝正是缺粮的时候,秦地现在正是战时,本地的粮也动不得,”南淮笙掏出南家的米行分布图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一处米行密集地,“便先从蜀地调粮第一批吧。”
杜浦和苏子归以为可行,蜀地水泽丰沛,向来粮产丰茂,离秦地又近,正是最佳后方支援。
南淮笙又问道:“两位可能看看此战会持续多久?”他其实知道不论古代还是现代,两国之间一旦开战都难以在短期内结束,只是万一呢,若能早日退敌总是好事。
苏子归说:“往年西戎多在秋后犯边,这回倒是提前了,恐怕要等入冬之后前线士兵才能撤回后方。”
如今六月末,等入冬还有月的样子,南淮笙算了算朝廷那边调来的粮能剩个什么数,粗粗一估便定下从蜀地米行调粮的数目。
等和杜浦苏子归二人处理好今日事务,他交代一声便让人寻了崔二来:“从蜀地调粮之事便有劳二叔了。”
崔二拍了拍胸口:“少爷只管放心,我保证把粮妥妥运来。”
南淮笙又说:“不拘着米面,各种五谷粗粮都可,”这样不仅能搞到更多粮,营养还更均衡点,他想了想又说,“蔬菜肉食易坏,只能在秦地多想想想办法了,二叔可知道什么路子?”
崔二挠挠头,说:“少爷上回跟殿下赶回来那几千头牛羊倒是可以吃许久。”
嘿,他怎么把这茬忘了,南淮笙眨了眨眼睛,那些牛羊虽说是东卢王赠给顺承帝和朝廷的,但是既然在他们秦地吃了这么久的草,边军收他点牛羊肉当利息总不过分吧,到时候羊毛还能给将士们做冬衣,一点都不浪费。
南淮笙算盘一打,准备日后捎些牛羊角给顺承帝意思意思就成,毕竟千里送鹅毛都能礼轻人意重,他这牛羊角可比鹅毛重多了。
崔二见南淮笙两眼放光,显然那批牛羊的盘中餐命运已成定局,他连忙说:“少爷可千万给我留一批牛,我拿去拉牛车运粮。”
“成成成,”南淮笙拍拍崔二肌肉虬结的大胳膊,说,“没问题,牛你随便拉,这边先可着做薅羊毛。”他顿了顿,又说,“车马坊那边出的橡胶车胎暂时先不外售了,先把存活全装在运粮的牛车上,之前做的减震也能用上,到时粮队也能走得快些。”
崔二当然没意见,毕竟战事紧急,能快一分是一分。
这次去蜀地运粮任务重大,南淮笙一支调了秦王府的府卫又借了一队咸阳城的士兵护送。
之后一直到夏末入秋又到中秋,秦寒之都再没回过一次王府,直到中秋这日一早,南淮笙刚起床就听见秦政在屋外叫他。
“小爹爹,军中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