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左侍郎夫人战战兢兢地说:“皇后息怒啊皇后息怒,老爷他也没想到秦王竟然当真能上榜。”
左侍郎夫人作为吴府的长媳,自持早晚会拿到吴府的掌家之权,在府中众多妯娌面前向来颐指气使,可现下这妇人却不敢仗着作为长嫂的身份在皇后面前拿乔,只能低眉顺眼让皇后息怒,省得牵连于她。
皇后闻言狠狠一拍桌案,桌案上搁着的茶盏顿时震得哐当一声响,尚未饮尽的茶水立刻溅到桌面上。
贴身伺候的皇后心腹宫女连忙悄无声息地上前将水渍擦拭干净,见皇后并无吩咐,这才又屏声敛气地退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引起皇后的注意,到时候成了背锅的出气筒就没处喊冤了。
宫殿内静得可怕,只有左侍郎夫人强挤出来的抽泣声。
皇后斜眼看去,冷笑道:“感情还是本宫冤枉国舅了?”
左侍郎夫人拿着手帕虚假擦泪的动作一顿,她一双精明算计的眼珠转了转,吴府上人数众多,后宅更是勾心斗角,她在其中历练这许多年,哪能听不出皇后此刻提及“国舅”二字是在拿话压她,好让她知道她家老爷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她这个做皇后的妹妹提携,这是指着她和她家老爷卖更大的力啊。
左侍郎夫人连忙向皇后表忠心:“皇后娘娘明鉴啊,臣妇和左侍郎对娘娘一片忠心耿耿,娘娘吩咐的事,我夫妻二人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不敢懈怠?”皇后厉声问道,“为那何秦王入了殿试,他这个礼部左侍郎却不知情?”
“娘娘冤枉啊,”左侍郎夫人终于挤出几滴眼泪,“那秦王着实狡猾,他与他那做礼部尚书的外祖父串通一气,说服圣上允许他用‘秦淮’的假名下场考试,美其名曰为了不破坏会试的公允。”
左侍郎夫人早在接到皇后传召之时便与她家老爷合计过,这会儿伸起冤来当真是一套一套的。
“圣上一听秦王有如此胸怀,自然立刻就允了此事,还下令礼部尚书不得向其他下属透露此事,所以直到殿试前,整个礼部只有尚书一人知道那名叫秦淮的考生便是秦王本人。”
虽说此事礼部左侍郎如果当真要查证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只需将往年通过乡试的举人名单和今年参加会试的考生名单一对比便能发觉这个“秦淮”的异样。甚至左侍郎只需将今年参加会试的千余人考生名单仔细过目也能发现其中少了个秦王。
可左侍郎夫人这会儿自然不敢提醒皇后此事,她巴不得皇后赶紧将这事揭过不提。
只是皇后听到这话已经信了七分,但心里总归不算舒坦,若非娘家几个兄弟里只有老大勉强可堪一用,她哪里需要做此等忍耐,只是秦王进了殿试一事着实让她气恼,对这个办事不力的娘家大哥自然没几分好脸色。
她和顺承帝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不说对顺承帝的脾气了如指掌,那也是搭个手就能摸到脉门的。
顺承帝向来好大喜功,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当年秦王数岁时展现出不输三皇子的才能,顺承帝便对此子宠爱有加。
若非她从中略施手段除掉苏婉儿,又将此子要来宫中时刻监视让其半分不敢冒头,怕不是当年三皇子出事后顺承帝便要立此子为太子,那她多年谋算就要为他人做嫁衣了。更别说秦王此次打着会试公允的名号,顺承帝不当场下旨大肆将秦王表扬一番都算是考虑到此事需要保密了。
可恨以顺承帝好面子的脾气,秦王这回进了殿试必然会被点做新科状元,到时候大殿传胪之时,若是礼部尚书苏和伙同其他官员请旨让顺承帝立秦王为太子,顺承帝恐怕极有可能会应下此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她必须得像个办法阻止此事。
找个由头将即刻将秦王派去京外?
若是传胪之日秦王本人不在殿上,苏和等人就算要请旨也失了底气,到时候吴太师再替大皇子甚至是五皇子美言几句,以顺承帝优柔寡断的作风恐怕也就不会冲动立储。
只是用什么法子将秦王支出京去呢?
左侍郎夫人瞧见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恭恭敬敬地缩在下面半点也不敢出声,恨不得即刻就告退出宫回府,免得皇后想起她来又施以惩戒。
就在这时,忽然有宫女通传说大皇子求见。
还未见到大皇子身影,他的兴奋的声音便传到殿中:“母后,儿臣来报喜了!”
皇后眉头一皱,她可还记得这个蠢货上次来报喜说秦王落榜了。
她揉了揉气得发疼的太阳穴,抬手挥退左侍郎夫人,这才道:“说吧,又要拿什么事来气本宫。”
大皇子心知自己上次把事办砸了,这会儿连忙上前道:“母后,王妃要生了,稳婆说极有可能是皇孙!”
皇后眼前一亮:“当真?!”如今大皇子有了皇长孙,比起令老五和老七自然多了一份争夺储位的强力筹码。
次日三月二十,金殿上传胪唱名,“秦淮”二字果然位列榜首,赫然成了新科状元的名讳。
南淮笙正在秦王府上等候消息,虽然一早便听秦寒之分析过皇帝极可能点他为状元,但这会儿仍是坐立难安,若非秦寒之不让他出府,他早就去宫门外等着了。
苏驰端了些茶水点心进屋,劝道:“公子多少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等王爷回府少说要到下午去才行。”
南淮笙这会儿哪里能吃得下,他当年出高考成绩时都能吃能睡,可见这会儿有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