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沉默。
良久之后眸底倏然涌上了然。
她听阮兴国说起过霍家从前的事,知道在霍砚舟执掌恒远之前,恒远曾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内部派系斗争捆绑,霍靖诚身在局中难以撼动,最后才选了霍砚舟做那个破局之人。
而如今看来,霍靖诚其实一早就为霍家选定了它的继承人。
可那个时候,霍廷年才是更多人眼中的继承者,霍廷年的身后也同样有支持他的人。
“可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么极端的方式呢?不能……不能等你长大之后,自然过渡吗?”
话问出来,阮梨也觉得自己天真。那个时候霍砚舟才十三岁,而霍廷年已过而立之年,正是最有可能施展抱负和才华的年纪。
长久的寂静。
霍砚舟闭眼,凸起的喉结微动,“他这一生,所做所虑,从来都是为了霍家。为了霍家,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爱人、孩子、自己。
阮梨第一次见这个样子的霍砚舟,他一定很难过,所以才会闭上眼睛,不想让旁人察觉他眼中丁点的脆弱。
阮梨记得霍靖诚的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江山秋色图》,出自霍砚舟的手笔,和价值连城的古画挂在一处。
她也听霍明朗说起过,说霍砚舟是霍靖诚唯一带在身边的孩子,从写字开始,一样一样细致地教导。
那些少时的时光里,一定有很多让他难忘和贪恋的画面,以至于得知真相的时候,他才会这么难过。
“霍砚舟。”阮梨轻轻抬起手臂,“你别难过了,我……抱抱你吧。”
说着,阮梨靠近,伸手半圈住霍砚舟的肩膀,她把脸颊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而温柔地安慰着,“不要难过了哦。”
这对霍砚舟而言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他三十二年的人生里,被赞誉、被追捧、被期待、被诟病,有人敬他,有人怕他……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安慰他,要他别难过。
霍砚舟蓦地失笑,抬手去揉阮梨的后脑,“明明是我来哄你的,怎么现在变成了你哄我?”
是哦。
但好像这种时候,她并没有在意谁让步得多一点。但被霍砚舟这么一提醒,阮梨便慢吞吞地放下手臂,“是哦,那我矜持一点。”
霍砚舟:“……”
夜风拂过,阮梨扯着针织衫的袖子,霍砚舟想去碰她的手,却被阮梨躲开。
她偏头提醒他,“不许动手动脚,你答应过的。”
“那可以回……”
“嗳,那边有家奶茶店诶,我想喝奶茶。”说着,阮梨就兴冲冲地起身,又转身问霍砚舟,“你要不要喝奶茶?”
“……走吧。”
软件园区毗邻电子科技大学,这个时间还有学生在排队买奶茶,催促着快一点要查寝了。
阮梨和霍砚舟排在队伍的末尾,阮梨看着招牌上的饮料单问霍砚舟,“你想喝什么?”
霍砚舟扫一眼,“鲜榨雪梨汁。”
“嗯?”
霍砚舟的视线垂下来,看着她,又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梨汁。”
阮梨蓦地低眼,梨汁就梨汁,他……他那样看着她干什么,像是在……暗示什么。
霍砚舟站在她身后,视线里,女孩子白嫩的耳廓透着一层薄薄的粉。
有男生走上前,朝阮梨递出手机,“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阮梨:“?”
男生回得落落大方,“是这样的,我们社团下周末办活动,一起去西山踏青赏花,同学你有兴趣的话我拉你入群,到时候喊你舍友一起。”
这是什么新型搭讪套路?在阮梨微怔的同时,霍砚舟已经拿出了手机,“我加你。”
男生诧异,“你是……”
“她舍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