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喜欢她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那么她就做给他看。不仅是皇帝,她要让整个宫里的人都相信她是生性善良温柔之人。得了人心,如懿即便是想动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倒是痘疫的事件快发了,自己要不要做些什么呢?皇后和七阿哥纵然要死,也得死的有价值些才是。
之后的一个月,皇帝但凡有空就会来嬿婉这里坐坐,恩宠更浓。说来也是令他惊奇,当初只是看这个宫女眉眼间有几分像如懿才收了,想着当个小宠逗乐一番也就罢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却发现越来越对自己的胃口。虽说做过奴婢,但魏嬿婉的父亲也是当过官的,被当做格格培养过,懂的东西还挺不少,会抚月琴,会唱昆曲,性子也极尽柔婉可人,让皇帝更是兴致颇深,倒有了些情意。嘉妃的百遍《女训》是抄完了不错,可看着皇帝对嬿婉专宠的样子,一时间也不好明着下手,只能放任嬿婉逍遥。
而不同于先入为主的金玉妍、如懿和海兰,或许还要加一个纯贵妃,其他人对嬿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皇帝兴至,宠幸一个宫女这种事在宫中实在是稀松平常,君不见玫嫔还是从南府里出来的呢。而且嬿婉也算识趣,从不恃宠若娇,对任何人都是谦卑恭敬,谨小慎微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倒也没如何给她脸色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把心思从争宠上面收了回来,一个个如临大敌。
乾隆十二年的冬天,比以往少了些寒意。这一年京中痘疫四起,秋燥冬暖,略无霜雪,河井枯涸。自九月间起,痘疫流行,自河北蔓延至京郊,又波及京师,十不救五,小儿之殇,日以百计。
宫中因着从前顺治爷福临死于痘疫,连圣祖康熙幼时也得过,所以格外惶恐。皇帝除了忙于前朝痘疫之事,尤其嘱咐撷芳殿将各位公主、阿哥都抱到生母或养母宫中养育,小心避痘。宫中供奉了痘神娘娘,为过春节所挂的春联、门神、彩灯全被撤下,同时谕令全国及宫中“毋炒豆、毋点灯、毋泼水”,并颁诏大赦天下。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哪里还顾得上一个令贵人。皇后更是格外防备,她的永琮素来体弱,太医说过,熬过了十岁后才可安然无恙,十岁之前乃是险之又险,便愈发小心谨慎看顾。长春宫中一律不许生人出入,生怕沾染了痘疫。
而等贞淑从茉心的庑房出来的时候,嬿婉也从养心殿出来了。
时至冬日,宫道上冷得很,风声被两旁耸立的深墙挤得虎虎乱窜,发出呜呜咽咽的鸣声。澜翠扶着嬿婉不解道:
澜翠:"“主儿,这么冷的天,您不赶紧回宫去,怎么还溜达起来了?”"
嬿婉只扬着恰好的笑意,天真道:
魏嬿婉(令贵人):"“自从成为贵人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打量这宫里。从前看过的景色,现在再看却觉得恍如隔世了。”"
澜翠笑道:
澜翠:"“那是,主儿如今身份可不同了。”"
魏嬿婉(令贵人):"“所以才要慢慢品味啊!花房,四执库,浣衣局,还有古董房。这些地方我都想转转。这天冷得很,想来也是冲撞不到人的。”"
嬿婉不紧不慢转完了宫,最后才走到古董房。见得旁边有间昏暗的小庑房,想是这里当差的宫人所住。嬿婉看到那里的门开了,有朵白团花落在台阶上,不由得道:
魏嬿婉(令贵人):"“这里怎么会有白花呢?难道是谁有丧事吗?”"
澜翠:"“主儿既然好奇,那进去瞧瞧?”"
嬿婉就等着这句话,提着宫装走了进去,只见里头一名宫女,穿着粗布麻服,簪着白绒团花,枯哑的头发用一支素银平簪紧紧压住。她没有活气似的爬在床上,一副了无生志的样子,听得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见得嬿婉,眼睛里多出来一分疑惑。
而嬿婉面上也是不解的:
魏嬿婉(令贵人):"“你是这里当差的宫人?我在门口捡到一朵白花,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你是家里出白事,忙着处理所以累着了吗?”"
问了几句,见得茉心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嬿婉忽然反应过来:
魏嬿婉(令贵人):"“哦,也对,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皇上没封多久的令贵人。”"
茉心:"“令贵人吉祥。”"
茉心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茉心:"“我是慧贤皇贵妃生前的贴身宫女茉心,穿成这样,是因为奴婢的额娘过身了。奴婢这个样子,怕是无法向您行礼了,请见谅。”"
魏嬿婉(令贵人):"“没有事没有事,反正我也是从宫女出来的。"
嬿婉摆手,又道:
魏嬿婉(令贵人):"“你额娘过身了?”"
她摸了摸身上,拿出一个并不鼓的荷包出来:
魏嬿婉(令贵人):"“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吧。虽然不多,毕竟我也没什么大钱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