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妈?”方艳笑意盈盈地问着。“你爸……你爸不行了,快叫……救护车!”妈妈说完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始喘,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方艳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走到爸爸身前,拍了一下爸爸。“爸?爸!爸!”她越叫越大声。然而,爸爸还在熟睡,没有任何反应。“快叫……救护车……”妈妈再次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方艳马上去拿手机,可是,她的卧室与爸妈的卧室只隔了一个小小的厨房,且整个屋子也就30平米。然而,这个小厨房啊,方艳走了好几步,她想跑,可是,她的腿不听她使唤了,她跑不起来。“给你大哥、你姐打电话!”妈妈又在一旁呜咽着说道。方艳的手啊,越来越抖,抖得厉害。放下电话,她又趴在爸爸耳边,大声喊道:“爸!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爸……你醒醒……醒醒啊……”没有反应。应该是昏迷了,昏迷了……一定是的!对,就是昏迷了!敲门声响起,姐姐离这里近,第一个赶来了。看到姐姐,方艳马上迎了过去,可是这两步走的,感觉这腿呀,似有千斤重。“姐,爸……爸他昏迷了。我刚才叫了救护车。”姐姐立刻上前,使劲地摇晃着爸爸,可是爸爸没有反应。二十三分钟后救护车才到,医护人员为爸爸测量了一系列的数据后,对大家说,人已经死亡。啊?什么?妈妈老泪纵横,又开始喘了起来。姐姐给救护车付钱,方艳站在原地,僵住了。四十五分钟后,哥哥从单位风尘仆仆地赶来。看着床上的爸爸,看着桌子上的一系列检测单,也僵住了。给爸爸买装老衣服,穿装老衣服,然后又给火葬场打电话。看着哥姐忙碌着,方艳坐在妈妈旁边,傻愣愣的,一言不发。爸爸被车拉走的时候,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哥姐也嗓子沙哑了,方艳却发不出声音了,任凭脸上的泪水肆意横流。第二天早上,方艳起来做早饭,早饭做好摆碗筷时,顺嘴就喊“爸妈,吃饭了。”看到妈妈一个人出来时,顺嘴就说:“我爸头疼,还睡着着呢。”妈妈听了,红肿的眼睛再次泪流满面。“艳啊,你爸走了。”妈妈的提醒,瞬间让方艳眼神空洞,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说道,“我爸走了?我爸上哪去了?”妈妈哇地一下哭出声来。“艳啊,你爸……你爸已经走了,你可……不能再有事啊。”方艳看着妈妈的嘴一张一合,脑子渐渐清醒,“我爸……走了……”家里的一家之主,家里从小到大的顶梁柱,从小什么都顺着她、疼爱她、从没嫌弃过她无能的父亲,走了……五月的第一天,别人家都沉浸在五一劳动节的快乐假期中,而方艳与母亲,抱头痛哭。遗体告别大厅、火葬场、骨灰存放处,这些从前方艳认为很恐怖的地方,原来并不可怕。如果你的至亲留在了那里,你甚至想在那里多待一会,多陪陪他们。多跟他们说说话。父亲走后的第十天,晚上躺在床上,方艳不禁在想,如果她能早点发现父亲身体的严重性,早点带父亲去看病,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呢?如果早上妈妈让她叫父亲吃早饭,她警觉一下,好好观察一下,早点发现不对劲,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呢?如果她吃过早饭,再多叫几次父亲,探探父亲的鼻息。早点叫救护车,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你的突然离世,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我体会到了生死离别撕心裂肺的痛,其中有太多的自责与遗憾。才明白,原来最痛苦的惩罚不是失去,而是忘不了。方艳啊方艳,你最近都在干什么?父亲的身体情况,你是一点都没注意呀!自责,无限自责……哐哐扇了自己几耳光后,方艳的右脸火辣辣地疼,并且已经肿了起来。“艳啊,给妈倒水。”深夜时分,没睡着的何止是方艳,妈妈也没睡着。方艳刚要开灯,“开台灯,大灯……太亮了。”妈妈疼得都要坐不起来了,方艳急忙将妈妈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然后拿来止痛药放在妈妈手里,再把热水吹凉。次日凌晨四点,妈妈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已经说不出话了。方艳赶紧给哥姐打电话,三兄妹急忙将妈妈送往医院诊治。胸腔积液!要马上抽积液,否则病人会有生命危险。看着妈妈身体里被插入了一根管子,从管子里抽出带有血色的液体,就像做肺部手术时那样遭罪。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了麻醉棒。方艳的心啊,好痛好痛!都说疼在儿身,痛在娘心。可是这句话颠倒过来:疼在娘身,痛在儿心。同样适用!抽胸腔积液,一次不能抽太多,否则对病人的身体会造成很大伤害,要少量多次抽。于是,方艳又和妈妈不是在去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好在妈妈的情况,一点点地好些了。不那么疼了,也能吃一点饭了。看着这样的变化,方艳也有了食欲,也和妈妈一样,多吃了一些饭。半个月后,妈妈的治疗告一段落,妈妈的身体不那么疼了,可抵抗力和身体的总体状态却在下滑。医生建议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再制定治疗方案。身体刚刚好一点的妈妈,又开始睹物思人想爸爸了,经常默默流泪。而方艳呢?白天强忍伤心安慰着妈妈,晚上自己偷偷流泪,直至天明。这晚,苏瑾来电话的时候,方艳刚躺下。本不想接的,可是方艳忘记把手机铃声调成振动了。妈妈刚睡着,可不能吵醒她。方艳一把就接了起来。“方艳,太好了!我还以你不会再接我电话了呢。所以这些天我都没敢给你打电话,都只敢发信息。”的确,这些天苏瑾经常发信息,但方艳一条都没回。“苏瑾,我妈刚刚才睡着,不能有声音。有什么事,发信息说吧。”方艳说道。:()葱香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