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松,剑来!”
禁卫头目之一陆松古怪地解下自己的刀递给他,有一点想提醒他这是刀。
朱厚熜握着刀鞘说道:“张孚敬听旨。”
张孚敬跪倒在十八张交椅旁:“臣在。”
朱厚熜低头看着他:“着户部广东清吏司郎中、御书房行走、翰林院侍读张孚敬赴两广督办弗朗机人侵吞屯门海澳并藩夷朝贡一事,广东按察副使、巡视海道汪鋐有罪无罪,张孚敬从速查明呈奏入京。两广诸臣皆予其便,若有阻拦皇命者,三品及以下请圣旨持此剑斩之。”
张孚敬心头剧震,抬头确认了一下皇帝的认真,低头说道:“臣张孚敬领旨!”
三品及以下,就是说一省大员,无不覆盖在内。
只是区区一个御书房行走,一旦有了钦差之命,就能拥有这样的权柄?
杨廷和正要站出来劝说朱厚熜这样做有问题,钦差如果走文臣的路应该从都察院派出。
但他又听皇帝寒声说道:“三品以上,请圣旨会同锦衣卫岭南行走,取朕宝印,两广诸军皆听调令!”
杨廷和瞳仁微缩。
三品以上,两广可就只有两广总督这个级别了。
锦衣卫岭南行走又是什么?
“陛下!”杨廷和不得不发言了,“此权过重,两广上下闻旨惊惧……”
“后一道是密旨。”朱厚熜冷眼扫过他们,“两广三品以上若有躁动,便是此殿中人交通上下。两广重臣既有嫌,岂可不防?”
“陛下,疥廯之患,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许多人都这么觉得,他们只以为皇帝面对第一次边患反应过度了。
“张孚敬,你是户部清吏司郎中,广东解送至京银两源自何处,十年来变动如何?”
张孚敬立刻熟练地报出数字,而其中广东珠池、盐课、贡税全都是下降趋势。
“两广兵患、粮饷派银如何?”
“广西藤峡盗乱、岭南匪患、南洋海寇……”张孚敬之前不参与辩经、奉旨潜心撰写奏疏的成果一览无余。
朱厚熜离开了御座,缓缓走到张孚敬的面前。
“汪鋐写的是血书,只有一本。呈送内阁的,是抄本。朕暂时不信两边谁说的是真相,所以朕要做最坏的打算,看清真相。”
他举起了陆松的佩刀递过去:“接剑!杨慎,拟旨两道,一明一暗!”
杨廷和目光再度一凝:他儿子亲笔拟的旨!
知道这密旨存在的,只有这殿中诸人。
皇帝的宝印,就存放在这中圆殿中。
而那所谓锦衣卫岭南行走,是什么时候持着一方宝印离开京城的?
皇帝足够信重的锦衣卫高品指挥……
杨廷和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幕僚告诉他的两个人,只知其姓不知其名,护送梁储返乡。
他不禁压抑着眼底震骇看向朱厚熜,随后迅速把目光转移到陈金、郭勋身上。
……不可能吧?
再度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严嵩时,杨廷和心底坚定地吼出心声:不可能!
严嵩又怎么可能知道?一道从正德十五年就上过数次的奏疏而已!
但眼下要委派钦差去两广,正是杨廷和想要引导的事态发展方向,他……不想阻止。
那竟是封血书,他也没道义阻止皇帝发飙。
皇帝已经很久没发飙了,而这是他面对的首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