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年过去了,转灵之后的布森一直没有死,慢慢长大,体壮如牛。他所转灵的蜘蛛不知是个什么品种,极为长寿。不过做一个长寿的奴隶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更何况布森连奴隶都不算,就是一只虫子而已,先后被不同的虫师饲养。他早已习惯了没有尊严的生活。一只蜘蛛要什么尊严呢?
尽管如此,每天吃哪些恶心的酸性食物还是让布森痛苦不已。然而不肯吃的话,自己会被折磨。科隆米亚斯常用的惩罚方式是让他站在一个石板上,下面用火慢慢烧烫。他要不断的换脚,最后只能翻过身来在上面打滚。
那石板被烧的很烫,但又恰到好处,不会烫死他。如果他想跳起来逃跑,科隆米亚斯的鞭子会从上面猛力的抽下来,他落地的时候又会被烫到。尽管这样,科隆米亚斯经常和别的兽人说,他最爱这只“红蛇”,好像爱自己的儿子。
布森毕竟不是一只蜘蛛,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在练习用蜘蛛的身体使用魔法。这太难了,这涉及到一个几乎没有法师想过的问题:“人为什么能使用魔法?”这就好像在问光为什么能照亮世界。
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其实很难解释。想要解释这个问题,就要搞明白使用魔法的是人的身体还是灵魂?如果放在以前,布森一定说是灵魂。他的魔法是根据心念而动的,并不需要手脚如何舞动,口眼如何配合。
然而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他明明还记得如何使用魔法,却就是用不出来。就好象他还记得如何拿起酒杯一样,但是他没有了可以拿起酒杯的手。那只可以使用魔法的“手”不见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还能找回来吗?这个问题布森已经想了上百年。
布森成为兽人慕犀部的蜘蛛很久了,他早已默默学会他们的语言。他知道这大概是最后的一支兽人部落联盟。他还知道,兽人们的各个部落貌合神离。已经有几个部落离开了屺垣城,还在城里的部落也有颇多不满。
布森预测这些兽人早晚会开始自相残杀,而自己将是他们互相杀戮的工具。这个工具早晚会损坏,早晚会毁灭。他必须趁早离开,他要活下去。
逃跑并不难,问题是,跑掉之后如何躲藏。屺垣城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很容易被抓回来。而屺垣城内到处都是人,他这么大一只蜘蛛很容易被人发现。现在布森的体形已经很大了,比一个强壮的兽人还要大一点。
布森知道工匠们有三个首领,利玛,鲁本,和叁笑。他们正在准备建造屺垣城的地宫,主要用来蓄水和排水。屺垣城极少下雨,但是一下就是倾泻的暴雨,会引发洪水。布森可以看懂兽人们看不懂的设计图。他觉得地宫是个极好的选择,那里极少有人,四通八达,而且黑暗容易躲藏。
地宫修到一半的时候布森觉得时机成熟了,他拼命的吃东西积存营养,多次跑到利玛的房中偷看设计图并默默记住。他还找到了不留下足迹逃跑的方法,那就是在房顶跳跃。从哪一撞建筑开始,到什么位置钻入地下,布森已经烂熟于心。
布森平时睡在土洞里,洞口有一个铁栅栏。科隆米亚斯也许忘了,他最近培养红蛇喷酸的能力是可以溶化这个栅栏的。布森悄悄地出了洞口,极为安静地走到了科隆米亚斯的房间,那是它作为蜘蛛的本能。
蜘蛛都是天生的猎手,不用想就知道如何安静地狩猎。布森咬断了科隆米亚斯的右手,他用来拿鞭子的手。科隆米亚斯嚎叫地惊醒,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没了,还没有看清黑暗中有什么,一团酸液就喷在了他的脸上。他的世界以后只有黑暗。
布森迅速离开了那个房间。他按照计划在建筑间跳跃,穿过屺垣城。黑夜中很难看见黑色的蜘蛛。就算被人偶然看见了,他们也知道那是科隆米亚斯的宝贝“儿子”,不是什么入侵者。
布森终于钻入了地宫,在没有水的排水管道中快速穿行,终于到了他预定的躲藏地点。为了侦测追兵,他在附近留下了一些蛛丝。布森绝对是个倒霉的家伙,与他转灵的蜘蛛既没有毒牙也不擅长织网。他的蛛丝只有一点点,勉强可以用来侦测附近的震动。
在黑暗的地宫里,时间失去了它的痕迹。布森不知道躲避了多久。他一开始只是蜷缩成一团,既是因为害怕,也为了节省体力。他估算自己可以两年不吃东西,等兽人们放弃寻找他后,再从排水管趁夜色逃出屺垣城。他要向西逃入沼泽地区,他听说那里是兽人无法涉足的泥潭深壑。
既然不能动,布森就想事情,想他一直渴望解决的难题——如何使用魔法。这样坐着一动不动的想问题,后来被称为“打坐”。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有一个叫做贲赞的人也在打坐。他在打坐之后悟出了一套运用真气的法门,他命名为乾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