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提起的心回落胸腔,几个常进大山熟悉野兽性情的汉子分析,这是只母豹子,估计附近有它的巢穴和幼兽,所以匆匆忙忙走了。
在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谷,两侧山壁如两柄巨斧直插天际,山谷里满是青翠欲滴的芳草和争奇斗艳的花朵,风一吹,草面如波纹般一道道展开,娇艳的花瓣片片飞舞于空中。
众人被眼前这宁静美丽的山谷深深吸引,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湘西十万大山禁地深处,居然还有如此适宜居住之地。
阿乐飞快的从鲁炎肩膀上爬下来,吱吱叫着冲进了花海中,挥舞着两只爪子扑向空中飞舞的花瓣。
风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叮叮,叮叮,徐瑾立即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踏着它的拍子,找到了源头。
山壁表面凹凸不平,深浅不一,夕阳下的灰褐色岩石反射出古铜色的光泽,离地两人高的岩石里面固定着类似铜圈般的金属,一只和禁地入口处一模一样的黑色铃铛就挂在那铜圈上,每隔四五步,山壁上就有一只这样的铃铛。
“阿瑾”
徐瑾回头,只见顾璨在不远处朝她摇着手,大哥和阿姐抬着头似乎在看什么。
“阿瑾,你仔细看看这山壁。”
待徐瑾走过去站在他们中间,金雅指着他们刚刚看了半天的山壁。
红色霞光下,远处原本灰褐色的岩石似乎透出层层渐变的红色,那红色连绵起伏,终点处那凸出的小角,那形状就像是——
“龙形衔尾蛇。”徐瑾睁大双眼,愕然脱口而出。
金雅点点头,衔尾蛇是苗人的图腾,她和古泓曾多次在大巫那里看到过,没想到这里也有,难道这里真是他们苗族先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徐瑾盯了半晌,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抬头去看另一面山壁。
那面山壁上,岩石折射出条条黑色,覆盖了大半个山壁,一勾一画,一人一舟,一鸟一鱼,笔笔黑色中是炊烟袅袅的部落,嬉笑打闹,捕鱼撒网,织布裁衣,那是一副和美的山居图。
徐瑾认真的看着那粗狂的线条却勾勒出最细致的人物图,想象着三千年前的繁荣部落和眼前一片静谧的山谷,岁月变迁、时光荏苒,时间的长河唯一留给他们的只有这两幅山图。
阿乐或许玩累了,撑着两个后肢乖巧的站在徐瑾脚边,学着他们抬着脑袋看着它永远够不着的天空。
叮叮,叮叮,铃铛声连绵不断,传说每一个古老的铜铃上都有一个灵魂寄托,那这些饱经风霜的铃铛里有没有他们的先祖,它们欢叫着,是因为再次看到了后人的到来。
风中带起怡人的青草香,顾璨不禁想起遥远的长安城,父亲忙碌,大哥体弱,每年的九月都是他陪着母亲去城外皇觉寺祈福,不知今年,少了他,母亲是否会埋怨。
夜幕很快降临,阿乐依旧惧怕火光不敢靠近,却敢在徐瑾背后跳来跳去自娱自乐。
金雅靠着徐瑾坐下,看着她在火光映衬下侧脸如玉,唯独眉头不曾解开,拢着淡淡的愁绪。
“它醒了吗?”
“还没?”
夜空中的繁星犹如一条银色的长河,金雅抬手指着一处,“小时候,你总是想着怎么去天上捞一颗星星,即使没干成,也整天笑嘻嘻的,现在长大了,能干很多事了,却很少笑了。”
“人总是很矛盾,一边希望孩子长大,一边却祈祷他永远不要长大。”
“如果可以,阿姐希望你永远笑的没心没肺,你要记住,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看到金雅终于离开徐瑾身边,顾璨拿着几个果子坐到那位置,找了个最红的扔给后面的阿乐。
“在想什么,自来到这里后就看你不开心。”
那双杏眼转过来,黑色瞳仁幽幽地注视着顾璨,风华正茂、玉树临风,近十天的风餐露宿也无损他的俊容,他的母亲也一定是个美人,如果现在看到他喝溪水、吃野果、睡地上,不知道会不会心疼。
当然肯定会啊,小时候她跑太快摔地上,蹭破点皮,她阿娘都心疼得要死,顾璨小时候肯定也是个可爱的奶团子,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
顾璨张开五指,刚在徐瑾面前晃动,就被啪得打下来。
“你打我干嘛?”
“你想干什么?”配合着徐瑾微微抬起的额头,小猴子阿乐也吱吱的对着顾璨使劲叫。
“我不是怕你又,陷进去了。”凤眼及其委屈的控诉。
“我没做梦,只是在想,如果我没法带你们回去,怎么办?”
轻轻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沉重,让顾璨的委屈瞬间缩了回去,他紧紧握住徐瑾的手。
“那让你的祖巫婆婆把我们绑在一起,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