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色似乎将海面压平了,四周寂静无波。芬得拉看了眼时间:“我们来早了。”“有点冷。”沈夜缩着肩膀趴在神女眼的廊台上,听见呜咽的风,像神女在哼唱圣曲。有些时刻,从身边溜走如风一般轻飘,却能将人带去截然不同的方向,沈夜害怕那条没有白旸的路。芬得拉移过光屏:“今晚的水温,在之前练习里算高的。”沈夜知道自己应该略为心安,但潜游不是最危险的。“他昨天和你说什么?”芬得拉挠挠鼻尖:“白总说……万一,万一他……有什么不测……”沈夜好像快哭了。“嗯……让我们一定一定要保护好你,把你带回亚华城,带到安全的地方。他……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回去找你的!”啥?他眼泪都快掉了好吗?芬得拉似乎在笑,无声的:“白总说即便行动失败他也留了后手,很多人会帮他,你不用太担心。就算他再死一次,为了你,他也会再活一回。”“啧!这种话自己不讲……分明就是炫耀嘛!我真是……”侍应打扮的男生从楼梯暗影中走出来,双手提着一件披风盖到沈夜背上。“你们?”沈夜倏然反应过来,“珍珠?!”男生的相貌看上去比珍珠还要稚气些,十七八岁的模样,笑起来大小眼愈加明显,还有一边针尖梨涡。这不是……负责他那层走廊清洁的服务生吗?遇到不少次呢!沈夜好奇地盯着珍珠看,果然是易容高手诶,这不太对称的脸蛋还挺可爱的。“白总会平安回来的。”珍珠不太懂安慰人,挑了句套话。他脑海中下意识为这句话添加了呼呼嘿吭哧哐当bg,脖筋发胀:“希望他,回来以后,别再对你那么……”珍珠的后半句被芬得拉抬脚踢回肚子里,他不服气地回瞪,改口:“……对你,更好!”~~~白旸若有所感地脊背一暖,仿佛沈夜温柔的注视落在了身上。随即,他检查手背上的监测值,向全体队友打出手势:涡流带来了!没人能够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白旸突然对这句名言有了哲学层面的深刻理解。他们五人已经游了一个小时,完成四分之三行程,终于来到最艰难的路段。汪洋似乎一成不变,但每一处暗流都在时刻变幻模样,每一次置身其中的感受都不尽相同。四名队员将白旸放在了中间,全程重点保护。白旸观察大家的状态都还正常,他左手边的臭小鬼依然冲劲十足,带他飞的敬老之心不死。只要仍在合理范围,白旸不去管他,中二疯气泄在海里也好,登陆之后过度亢奋才麻烦。最左是个特警队长,五人里年龄最大,身材敦武、其貌不扬,颇有深藏不露的高手气场,非常稳。右边两个与白旸年龄相仿,都在体能和反应的巅峰期,也不必说。状况就发生在遭遇涡流之初,白旸左手的小子被急流冲了个侧翻,因为绳索牵制才快速复位。这本也是大概率会发生的常见危情,训练时不止一次遭遇并排除过,所有人都没太放在心上,依然奋力泅游。但不知什么缘故,这一下之后,那小子像吓怕了似的,冲劲儿落下来,白旸甚至接连感觉到那一侧的牵引绳不时绷紧。不行了啊,臭小子!爷爷带你飞吧!白旸在训练时经常拖拽沈夜,尽管此刻身处逆流且体能消耗极大,仍分出些余力拉人。只要穿过涡流带,很快就能登岸了,回程是顺流,会省力很多。事前计划涉过涡流带最多只能用22分钟,超过时长则发生危险的可能极大,体力和氧气过度消耗,或许无法支撑到顺利登岛。时间仿佛也逆流难行,每一秒都过得极缓慢,涡流带宽如横贯汪洋,怎么游都不到尽头。白旸自己已是马力全开、飚到极限,肺内疾速交换的气流刮得胸腔闷痛。他左手的小子仍然在努力游,动作频率却拉不上来,如果没人拖着,他怕要倒退或是被冲走。果然老将给力,白旸瞥见最左的队长领先自己大半身位,确切说带飞那臭小鬼的人是他队长,白总仅就帮帮忙。右边两人也有小状况,但都在队友帮助下及时调整回来,没出大差错。二十五分钟,在迟到了三分钟之后,五人终于摸到了涡流带的边缘。白旸四肢游木了,全凭肌肉记忆和强大毅力维持动作,其他人必然也不轻松。尤其是……队长!刚刚逆流带飞的队长忽地身体僵弹了一下,他和臭小孩之间的牵引绳瞬间拉紧。臭小孩刚松下一口气,这会儿又慌了神,竟然不顾一切向后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