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抬头,一眼?看见?街对面的蕴空,他右手执灯,左手拈一株绣球花,淡然冷俊,站在?廊檐下,像九重宫阙无情无欲的仙。
上次见?到?蕴空,还是他刚回京那次,留下语意?不?清的只言片语,就自请去外城,彻底不?见?踪影。越浮玉明?白,流言急速转变,肯定?是蕴空在?推波助澜,但对方留她一人胡思乱想,越浮玉还是不?高兴。
她愣了片刻,缓缓挑眉,“佛子?半夜前来,所?为何事?”
“今晚月亮很亮。”
越浮玉不?明?所?以,“然后?”
蕴空:“然后克制不?住来见?您,想送您一枝花。”
月明?星疏,佛子?忽而含笑,踏着夜色一步步走到?她身边,花瓣落在?玄袍上,于是,仙就下了凡尘。
第94章公平
“公主您来,佛子今天送来的绣球是蓝色的,煞是好?看。”花房里,白樱笑着?举起?一盆花,送到公主眼前。
别人送花枝,蕴空不一样,或许为了不杀生,连盆带土拿来。回京后,隔天?便送一次,大大小小的绣球摆满花房,都快放不下?了。
大早上被拽到花房,越浮玉还未清醒,打着?哈欠,漫不经心拈起?一朵,放在鼻尖轻嗅,“几盆花就把你收买了?竟然愿意帮他说话。”她这位侍女挑剔的很,之前那几位,白樱可是看都看不上?,轮到蕴空,竟然主动提起?对方。
“才不是呢,”白樱放下?花盆,把它和其他绣球放在一起?,笑着?打趣,“还不是公主您喜欢。”
公主虽然没?说,但每次收到佛子送来的花,眼里都会闪出一点雀跃。
喜欢么?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越浮玉佯怒,红唇却不受控制地勾起?,用花枝敲小丫鬟的脑袋,“就你多?嘴。”
白樱笑着?闪身,给公主端来新茶,茶香混着?花香在夏日里蔓延,难得悠闲,白樱问出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公主,您和佛子在一起?了?”
“唔,”越浮玉靠在摇椅上?,不甚清醒的意识随着?摇椅轻晃,“应该还没?有。”
佛子入朝又送花,心意再明显不过,若两人没?在一起?,那一定是公主不愿意,白樱想不明白,“您不喜欢佛子么?”
“喜欢啊,甚至比喜欢还多?,”越浮玉单手撑头,情绪藏在含糊的话语中?,朦胧不清,“但那又怎样。”
她与蕴空,开始的混乱,情与欲难以分辨,现?在则隔着?世俗与礼教?、人生与未来,相较于上?述种种,爱反而是最轻飘飘的东西。
可惜的是,爱可平山海只存在故事中?,现?实中?,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白樱似懂非懂,但她知道自己该站在那一边,附和点头,“对啊,佛子想与您在一起?,至少该先还俗嘛。”
情人间的私语,越浮玉不会告诉别人,白樱不知道蕴空有还俗的打算,而且,越浮玉自己也不清楚。
实际上?,从那夜蕴空突然出现?,她已经六七天?没?看见对方,若非每日送来的花,她都觉得那是一场梦。
郑沈弦倒是来过一次,提起?佛子,沉思?片刻后开口,“那位,天?生该站在朝堂上?。”
越浮玉有些意外,但不多?。毕竟是名满天?下?的佛子,在看穿欲望和把控人心方面,蕴空不输任何人,况且他无欲无求,轻而易举便立于不败之地。
越浮玉沉思?许久,到底没?问蕴空在做什么,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不需要从别人口中?知道。
而郑沈弦沉默片刻后,突然道,“我若是无后,郑家一脉断在我这里,郑将军是否会怪罪我?”
越浮玉第一反应,“舅舅你受伤了?还是生病了?太医怎么说?”
郑沈弦抱着?刀,如从前一般沉默坚毅,眼中?却闪烁着?很明亮的东西,“我喜欢的人是男子,日后恐怕不会有子嗣。”
越浮玉:“……”终于开窍了,又没?完全?开窍。合着?他天?天?和姜非楠在一起?,还以为自己是断袖?
别人之间的事,她无意插手,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避开这个问题,“别多?想,您自己也不是姥爷亲生的,郑家早就绝后了。”
郑家子嗣单薄,她姥爷那一代,只有他和先皇后两兄妹,先皇后又只有姑姑一个女儿,偏偏姑父出自司礼监,不可能有孩子。
至于她姥爷郑将军,更是只生下?她娘一人,舅舅则是在战场上?捡来的。
郑沈弦点头,“所以,我想问问,既然蕴空是法号,你们未来的孩子不姓蕴,那能不能姓郑?”
“……”情爱果然能改变一个人,五大三粗的武将都会算计了,为了给娶媳妇铺路,出卖外甥女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