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刚到,我猜是的。”裴书锦神色凝重,永兴和永和也是心绪不宁,随着裴书锦进了内室,一看眼前场景,两人皆是神情大变,张皇失措地跑了过去,连声呼喊江怀雪。
裴书锦也跟着走过去,蹲跪在近前,他心绪不宁手指发抖,好不容易把稳了江怀雪的脉象,却顷刻间脸色煞白,永兴和永宁也是急得一头冷汗,慌张问道:“裴大夫,爷他……”。
“……五脏俱损血气倒流。”裴书锦喃喃道:“这几乎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脉象。”
“什么?……”永宁愣神道:“上个月发病还没有这么严重,怎么会……”
“上个月?”裴书锦转过头问道:“他这……会定期发作?是中毒所致吗?”
“我也不太清楚!”永宁慌忙解释道:“以前我也不常在爷身边,但爷素来强健,骑马射箭都是顶好的,从来没听说过爷有这种病症。这症状也就是我陪爷去京城那段时间……刚开始还好,不过是隔段时间身子就会不爽利,这疼那疼的,后来过完年开春才严重起来,几乎一两个月就会犯一次大病,严重时也有昏厥,身子也越来越差,哦对,好像有个西域大夫给了爷这种药,每次熬不住了爷就会吃这个……”
永宁从怀里掏出个药瓶,裴书锦一看便觉得眼熟,接过来打开一闻,皱眉道:“那次我腿疼到受不住,江怀雪给我吃的便是这药?……”
永宁也反应过来道:“是的!就是这个,爷放在我这里的药就这一种……”
裴书锦心中已有了些预感,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药丸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捻开放在舌尖上尝过……
裴书锦很快就感到舌尖有异样麻痹,他略一思忖,脸色惨白,慌忙扶起几近昏厥的江怀雪,捏开他的下巴检查,果不其然,江怀雪的口腔和舌头里尽是咬出的伤口,一片鲜血淋漓,可以想象他承受了怎样非人的痛苦。
“怎么会……”永宁和永兴也是大惊失色,永宁又指着江怀雪的手道:“爷……爷的手……”
裴书锦回过神来,抓起江怀雪的手一看,又是呼吸一窒……那双原本修长漂亮的手上皆是伤口,掌心被碎瓷片割得血肉模糊,十个指甲也全都抠烂了,可谓惨不忍睹。
裴书锦眼前发黑,感觉自己身上血液都凝滞了,有些难以接受道:“……他服用这药有多久了?”
此情此景,永宁一个精壮汉子眼眶都泛红了,手足无措道:“我跟着爷进京不久这药就放到我这里了,爷隔三差五就会吃这种药,好像是镇痛的,但后来这药似乎也不太管用了……爷的病发作起来虽不像今天这样,可也是疼到昏厥的……”
“这药里有曼陀罗和天仙子……有极强的镇痛之效……”裴书锦颓然道:“但长期服用可能导致幻觉,对心绪神志也有极大损伤……”
那次他腿疼得厉害,吃了江怀雪的药很快见效止痛,但清醒后却有些举止失常,当时他便觉得奇怪,原来是这药物所致……
他不过吃了一颗便受到影响,江怀雪长期依赖此药,带来的害处自是不轻,怪不得京城再见时他阴晴不定,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又好似患了失心疯……
“这不是饮鸩止渴吗?”永兴难以置信道:“爷不是这种人啊!当初武夷山崩,他不眠不休自京城赶了几千里路,又闯入天险,几次从峭壁摔下,还被山石砸伤,直到力竭倒在瘴气里,遍体鳞伤都没喊过一句疼……”
“他并非不知这是饮鸠止渴,他也并非不能忍受痛苦之人……”裴书锦声音嘶哑:“所以到底是怎样的痛苦才会让他出此下策?”
裴书锦一直在江怀雪隔壁,江怀雪承受这样剧烈的痛苦,嘴全咬破了手也抠烂了,却直至昏厥都没有喊出一声,他不是不能忍的人,他承受的该是怎样的锥心之痛……
“这究竟是什么毒啊!如此阴损!”永兴急得双目通红,捏紧拳头道:“昨夜常山失血过多昏过去了,我已让人用参汤吊着他的命!这次我无论如何我也要撬开他的嘴!”
“爷这是中毒了?”永宁更是一无所知,只后知后觉道:“难怪每次爷发作起来只有常管事来了才能缓过来……是他们下的毒?!”
几人说话的功夫,解药熬好了,永兴听见屋外动静,连忙跑出去把药端了回来,裴书锦接过药碗,扶起江怀雪,江怀雪此刻却神智不清,药汤根本无法灌进去,僵持了片刻,永兴尴尬道:“不然我先喝进去再喂爷吧……”
裴书锦搂着江怀雪,看着怀里乌发凌乱几近奄奄一息的人,低声道:“我来吧。”
永兴和永宁多多少少都知道他和江怀雪的纠葛,见状也有些难为情,不约而同地偏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