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没想替父亲洗罪,”黄月目光灼灼,紧接着又道:“家父发现水坝有问题已为时过晚,他本想补建水坝,但水坝竣工的消息让深受涝灾之苦的灾民们奔走相告,他怕水坝有问题会引起灾民慌乱,而且大量赈灾款被有心人悄然挪用,所剩无几的灾款不能再支撑补建水坝。”
杜知府质疑,“这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若黄延礼未曾贪墨,那他为何无召回京,直接去见了女奸臣?这难道不是黄延礼在同女奸臣分脏款嘛!”
黄月回道:“补建水坝没钱,不补建又怕出问题,所以家父一时不知该如何做,便写了封血书,按上竹商和我舅父一干人等的指印,带着血书悄然回彧都找宋太师商议,这便是为何家父无召回京,又单单暗地里找宋太师的原因。”
“宋太师知晓后,立即又向朝廷要了赈灾款,可这钱是要花在补建水坝上,她并未贪墨,都是传闻对她的误解!”
徐锲脸色阴郁,眼底满是寒霜。
黄月眉头紧蹙:“不料上天仿佛是要故意惩治一般,在水坝未曾补建好便来了场史无前有的大洪水,坝毁人亡,这件事有家父的错,但与宋太师无干!”
“若非要定宋太师的罪,也只能是她不该举荐家父作为扶尹道监察御史,而并非贪污受贿的污名!”
黄月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她眸色坚定看向徐锲,“若你们不信,还请镇国公将锦盒最底下的夹层打开,里头的东西能证明我说的都是实情。”
剑舟得了自家主子的眼神示意,当众将锦盒的夹层打开,里面当真有信,纸张泛黄,有些年头。
血色的痕迹力透纸背,是血书。
黄月眼眶湿润,强忍着不落泪,“家父于扶州衙属定留下许多遗本,是不是伪造,比对一下字迹便能知晓。”
在场官员们面面相觑,知晓黄月没有必要为一桩陈年旧案伪造东西骗人,更何况他父亲和宋千逢已经死好些年了,翻出这些来只能洗脱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说起这黄延礼,扶州大多官员还是相熟的。
黄延礼寒门出身,科举入仕进入翰林院成为一名史书编撰,文人傲骨臭德行,在爆发科举舞弊案时,他公然跳出大骂幕后黑手是怀庆王,高呼要为天下寒门学子求个公道,结果直接被贬去荒僻的平县做县令。
被贬依旧不老实。
当时平县闹蝗灾,上头还未下令,他便急冲冲开仓放粮,后来遇上更严重的饥荒,他上报赈灾无人管,竟将所有存粮放得一干二净,被上级官员连名弹劾无令擅为,因此获罪被逮回彧都,午门斩首。
宋千逢那时还未被封为太师,听闻黄延礼的“伟绩”后毅然决然救下他,从此处于中立的黄延礼便成了宋党的一员。
窦太后摄政期间,朝臣们都看不起宋党的,毕竟宋千逢是女子,堂堂男儿怎能屈居女人之下,可他们没想到,宋千逢极其会笼络人心,宋党逐渐壮大,能同其余两派分庭抗礼。
不得不说,在黄延礼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下,宋千逢还当朝为他求情,免去黄延礼家眷的死罪,这一点极少幕主能做到,士为知己者死,难怪追随她的人越来越多。
宋千逢也是这般筹算的,其实她算不得什么高尚的好人。
那时所有人都知晓黄延礼是她的人,他出事,她若立即撇得一干二净,甚至落井下石,让她阵营中的其余朝臣怎么想?让那些中立观望的朝臣怎么想?
所谓患难见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