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来,俨然成为视觉的中心,所有人都跟着他转。林稚晚隐在角落里,泄露进来的光芒很少,以至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他。池宴习惯了众星拱月,甚至有些理所应当,也不道谢,提了下裤线,坐下,语气淡淡:“思远这店里缺人,现在忙不开。”每当这个时候,林稚晚就会觉得自己和池宴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心里住着一位暴徒,表面却是一位公主,她渴望叛逆渴望张扬,但永远办不到。池宴是她的一束光,是她内心真实渴望的画像,可她越渴望,越自卑,越不敢靠近,无法得到。“怎么能缺人呢?”有人问。“就他这管理水平,”池宴笑了下:“反正赔不赔的也无所谓了。”几位小开都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笑笑:“这不巧了,我家里人也这么想。”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池宴的经商头脑能把家族企业经营到新高度的,这些小开家里多数资产丰富但自己能力不行,家族对其期盼都是别败光家产就行,别的随便折腾。因此,抛去池家家底雄厚的元素,这些人对池宴恭敬,也因为是真的佩服他。“赚钱容易守钱难。”池宴随意说说,结束对话。他脱掉外套,将衣袖往上挽了两节,慢条斯理地将两碗面拿出来。有人问:“宴哥晚上没吃饭?”池宴点头:“嗯。”“怎么了?”“等人。”“没等来?”池宴几不可见地沉默了声:“嗯。”“这么大的架子,你都等不来?”哪里是架子大,只是在她面前,人家根本没给自己当池少爷。是她石榴裙下众多追求者里的一个,是她月色下亡命狂奔的勇夫,是她不在意不关心的召之即的对象。酒吧里的光线不明朗,池宴低声笑了下。右手拿起筷子,左手却朝门口最不起眼的位置招了下。动作随意,眼皮儿都没抬:“吃饭。”不叫她还能怎样,看她饿肚子不成。他这一声,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林稚晚的身上。去吧,又会被人盯着;不去吧,欲盖弥彰。林稚晚双手交叉,互相摩挲着,考虑了会儿,挪过去。池宴身边儿的姑娘自觉给让了地儿。林稚晚坐下。俩人吃饭都属于细嚼慢咽的那类型,谁也没说话。算是一场无声地战争,只有安米是最大的受害人。因为,没有人记得,她也没吃晚饭!等两人吃完,曲思远才回来。“草,为什么上个月的账就是算不明白呢,我感觉我赚了不少,为啥还是亏了?”他嘟嘟囔囔地,最后总结:“我就不是做生意这块料。”又举起杯子呦呵着:“来来来,我们喝酒。”这次池宴居然也喝了。“你车怎么办?”曲思远问:“找代驾?”这车子如初恋,不能让第二个人碰,池宴今天是真不痛快才会喝酒,只喝一点儿,微醺。“明天早上我来开。”“能行么?”池宴皱了下眉:“谁敢碰我跟谁没完。”众人皆知池宴爱车胜过爱美人,身边姑娘如流水,但赛车才是唯一真爱。这群小开喝多了也就放的开了,问池宴:“宴哥,听说你这些天在追新盛家的小姐林稚晚?”今儿没人给介绍,生面孔又多,这些人里还真有不认识林稚晚的。众人屏声静气,就连曲思远也是。池宴不慌不忙地晃着酒杯,眼皮微微掀起来朝林稚晚看了一眼,他喝了点儿酒,皮肉很薄的眼皮折出两道褶。眼神玩味,嘲弄,自嘲都有,不过一瞬间,又淹没在酒吧缭乱的光线里。林稚晚不期待他的回答,却被这眼神弄得心烦意乱。“没有——”他嘴角勾了下,宣判。曲思远松了口气。“那宴哥现在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又有人打趣:“我们帮忙寻摸寻摸。”“咱们现在在场的姑娘也看看有没有机会啊。”众人起哄。在熏熏然的气氛里,大家伙的暧昧气焰达到顶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池宴的坐姿也有点儿歪了。他平时坐着就松松垮垮不修边幅,这会儿也没人注意得到。可隔着衣服面料,两人腿抵着腿,热量互相传递。从前,他闭口不提择偶标准这回事儿,今天却来了兴致。酒杯里的啤酒往外冒着泡泡,他盯着那点儿扩散碎掉的啤酒花,他耷拉着眼皮,语气慵懒且荡漾:“天真、可爱。”这条件不难找,包间里都能一抓一大把,姑娘们都开始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