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一怔。“这个女人太不检点了,趁你不在家,公然和李欢同居。如今,尽人皆知,真令家族蒙羞。这样的女人,要来何用?以前我不干涉你,是希望她自律。如今倒好,你去灾区救人,她在家里水性杨花,叶家丢不起这个人……”叶嘉还没回答,手机响起,是李欢打来的,李欢的声音如一只气急败坏又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叶嘉,你究竞有没有冯丰的消息?”叶嘉立即反问:“你不是跟小丰在一起吗?”“去你妈的!叶嘉,你是疯子吗?听不懂人话?我要是跟她在一起,还打电话跟你开玩笑?”电话那端,李欢忍无可忍,欺骗和耻辱3冯丰是为了去探望她的儿子而失踪的,居然也得不到她半点的怜悯和同情。这才是母亲最真实的面孔。她对冯丰的恨憎已经根深蒂固,无可救药,所有错都是冯丰的,其他人,是不会犯错的。可是,这是一条命——到底要恨到什么地步,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诅咒她冯丰“死了最好”?一直沉默的叶霈终于发话:“冯丰和李欢的关系天下皆知,儿子,她的事你最好别管了,她真有什么也是李欢的责任,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次把离婚手续彻底办了,她要钱就给钱,条件可以放宽点,也算我叶家宽宏大量……”叶嘉看看父亲,淡淡的:“她没有背着我和李欢同居!李欢跟她在一起是为了保护她,不被神秘黑手抓走……只可惜,他还是失败了……”叶霈不以为然:“和平年代,谁会抓她?她有什么值得别人抓的?她如果不爱李欢,会如此暖昧地和李欢在一起?叶嘉你再自作多情,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叶夫人也嚷起来,“儿子,你得像个男人!地震一次死几万人,她为什么就死不得?她这样的女人,完全是死有余辜,免得玷污了社会风气……”叶嘉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悲痛欲绝,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好像他们在说别人的事情。叶夫人看不出儿子的所思所想,心想,这一次,冯丰和李欢“奸情”铁证如山,儿子肯定会有所动摇。然后,叶嘉听得父亲十分威严的声音:“儿子,冯丰的事情真的和你无关了,她失踪也罢,故意躲着你也罢,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你们为什么都巴不得小丰死?”他突兀地插一句,夫妻俩对视一眼,还是叶夫人恼怒道:“对,我就是巴不得她死,她这种女人,死了是活该,死了就天下太平了……”“小丰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她有哪一种行为非死不可?”叶家夫妻一时没有做声。叶嘉接了个电话,起身,淡淡道:“你们先休息,我要回去处理一点事情。”“才回家,又要忙?”叶嘉不置可否:“公事,必须去。”叶夫人无奈:“儿子,要小心身体,叫司机送你。”“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走出家门,天色已经一团漆黑,心里也是一团漆黑。一种巨大的悲哀充塞心底,冯丰的失踪,父母的那种态度,那种彻底漠视和残酷的态度,他真不敢相信,这些,是自己“善良”的母亲的心里话。还有父亲,他常常是以慈善家的身份出现的——多么伟大的光环——他的慈善,为什么就没有能够惠及一点给冯丰呢?这是欺骗和耻辱4如果爱,就可以欺骗儿子,公然撒谎,说自己今天还见过小丰?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家”,觉得一阵彻头彻尾的寒冷,对于刚刚经历了太多死亡和血腥的人来说,每一个生命都是那么可贵,尤其,是自己心爱之人的生命。生命是值得敬畏的,可是,许多人却觉得别人的生命完全猪狗不如。手刚伸向车门,一个人已经将车门打开,低着头,满脸的愧疚,是阿水:“叶先生,我很抱歉!”“小丰,是怎么失踪的?”“那几天,我老家也出了事情,我急于归家,就把冯小姐托付给了李欢……”那一场天大的灾难,让所有人都对其他事情放松了警惕,只记挂着自己的家人、朋友,也潜意识地觉得作恶者,不可能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时候下手。于是,阿水回老家去接自己的亲人,他以为,她和李欢在一起,是完全安全的。“叶先生,我这两天也一直在追查,却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冯小姐好像是凭空消失了……我也曾和大中他们联系,据说李欢已经报警了……”按照李欢的身份,他轻易是不可能去报警的,这一次,显然他已经是毫无头绪,孤注一掷,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怕暴露了。“虽然已经报警。但是,因为冯小姐事前曾有口信说自己去了灾区,所以,警方并不重视,认为她是暂时通讯中断失去了联系……您知道,现在,大家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非常时期,大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日常事务上面……”叶嘉心里一寒,如果大家都认为小丰是去灾区失踪了,那么,完全可以将她的失踪归罪为余震或者次生灾害的泥石流、山体滑坡之类的,那里,每天都有危险,每天都在死人。一个人进去,死在里面连尸体都找不到,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他心里是明白的,小丰绝对是在c城失踪的。阿水问:“叶医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叶嘉回答不上来。阿水开车,叶嘉坐在后面,左肋的某一处地方,似乎在隐隐做疼。一种悲伤的情绪蔓延到了身体里,仿佛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