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遂意想,尤女士的去世终究还是影响了尤盼。
曾经耳上戴着五彩斑斓耳钉的尤盼开始收敛。
从山上下来的尤盼,穿着最简单款式的黑色羽绒服,耳垂难得干干净净,脸蛋素净不带一丝妆容。
不化妆的尤盼原来看起来也真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青涩的,干净的,以及,脆弱的。
陈遂意问她去庙里求什么。
尤盼单手握着热茶,神色平静地回陈遂意,不过是去求一个尤女士心安。
尤盼的话晦涩难懂。
尤女士已经去世了,还有什么能令得她不安?
陈遂意当然不明白,但她清楚什么是适可而止。
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亲密无间。
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秘密。
点到为止,是对彼此最温柔的尊重。
于是陈遂意不再追问,尤盼也不会解释。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一个下着雨的日子,坐在后桌的尤盼突然问陈遂意,要不要陪她去看看尤女士。
尤女士没有葬礼。
那个花枝招展了一生的女人,最后安静地埋在了自己选好的坟头。
没有祷告,也没有送别。
只有尤盼一个人,安静地放下了那个骨灰盒,然后用力地在墓碑上刻字——尤悠之墓。
直到站在墓前那一刻,陈遂意才知道尤女士的名字。
那么风情万种的女人,原来是这么一个素净低调的名字。
尤悠。
陈遂意撑着曾送尤盼回家的那把大黑伞,低声将尤女士念出声那一刻,始终平静镇定的尤盼忽然泪流满面。
她的悲伤类似于时知让。
都是安静无声,而又巨大悲恸的。
雨水混合着泪水打在尤盼脸上,令得她整个人狼狈又好笑。
尤盼没有伸手拭去脸上的湿润,她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把手中已经不复明媚的鲜花放在墓碑面前。
那是一座没有照片的墓碑,尤盼能够看到的,只有简单的“尤悠”两个字。
放完花的尤盼又伸出了手,大拇指反复地摩挲那简单的名字,任由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指间,再顺着她的手背滑落,直至在泥土间弹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