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她的只有一阵阵急促的敲击声。她一直叫到声嘶力竭,再也发不出声音,才攀着门缝,慢慢滑落下来,镜子中映照出一个头蓬钗乱的妇人形容,正对着她龇牙咧嘴鬼笑。二太太尖叫一声,哇地哭了起来。钱大福家的才过了十板子,就让人截了下来,她被拖进另一处院子里的时候,看见几个熟悉的人,五花大绑悉数跪成一排,便知道大势已去。二老爷才翻了几页,刚刚稳定的情绪又变成了汹涌浪涛,他索性扔了这一摞纸,逼问钱家的:“这半年来,你们可曾闹出了人命?”“没有没有!”钱大福家的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了:“开始的时候,太太还没这么大胆,放的钱也少,都是挤挤还得出来,一直到最近,太太花的钱多了,才忍不住压得紧一些”“果真没有?”“都到了这份上,老奴怎么敢说假话?着实不敢闹出人命!”二老爷冷笑:“城外东北向的李家庄,要不是岑哥儿碰巧看见了,早就出人命了!”“我不知道啊!”钱嬷嬷痛得厉害,却还是大声叫屈:“这事定时他们自作主张!”“你这老娼妇!明明是你花钱雇的我们几个,只说只管收上钱来,出了事全由你们兜着,怎么这会儿推脱的干净?呸!”二老爷无心听他们几个狗咬狗,便喝止住,道:“这其中,你们伤了几户人家?又有几户人家知道是国公府的人来放债?老实告诉我,或可饶你一命,要是少了一个,我立时就能要了你的狗命!”他见钱嬷嬷眼神还在闪烁,冷笑道:“你别以为我只听你说的,横竖一家家的收据都在这儿,我便挨个地翻,挨个地查,也能查个清清楚楚,少了一个,我要断你一指头,少了两个,便断你一个胳膊,要是你的不够坎,还有你两个儿子呢!”钱嬷嬷一抖,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其中,总得有一半人家,都是知道是咱们府上放的钱”二老爷眼前一黑,刚要下脚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便咬着牙问道:“太太天天在二门里面,外面的事怎么知道?定然是你们这些刁奴拉的人,牵的线,一心挑唆的!”钱嬷嬷忙抱住了二老爷的大腿,抖抖索索地叫屈:“不敢瞒老爷,这事跟二太太身边的孙嬷嬷有干系,我们只是太太手底下使唤的狗,她才是那个挑唆太太的人哪!去年她不知道打哪儿知道这个挣钱的法子,现有的门路,这才把太太拉了进去!”孙嬷嬷是二太太的奶嬷嬷,在屋里一向尊重,让人拖了来时,还大骂不绝,让打了几棒子便把什么都招了。“哎呦!老爷这全是原来管庭前洒扫的夏婆子出的主意呀我们家太太也是让她蒙骗了,才走到这一步的呀”这人听着有点熟悉。本来在一边当布景板的杨大老爷忽然脸色一变,站起来追问道:“你说是哪个夏婆子?”“就是原先在园子里,管荼蘼架子到海棠花圃那一带洒扫的夏婆子呀!去年她走之前,说有个法子好生财,才帮的太太跟外面人牵头,一直到生意熟了,她才走的!”孙嬷嬷挨了两三下像是去了半条命,伏在那里大声喊哎呦,指望一向慈悲为怀的大老爷能发话饶命。杨大老爷怔怔往后退了半步,恰好坐在椅子上。“大哥,这人你认识?”“去年叫梅绿的那个丫头,你还记得吗?”杨大老爷越想,心里越冷:“给梅绿出那个馊主意的,也是她!”二老爷手里捏着的茶盖一下子落到杯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是那个自从回了老家,便再没音信的人?”杨大老爷点点头。两人相互看看,都是遍体生寒。这意味着,那个一直盯着国公府,想要出手的人,不仅仅会找眼线,来打听府里的事,还会去找那些本来就有种种欲望的人,想尽办法,利用弱点,来为这个看似坚固的国公府,撬开一个缝隙,然后再轻轻一敲,就能让英国公府提崩瓦解。到目前为止,□□丫鬟,放高利钱,似乎都不是什么灭九族的大事,但各个都是把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谁知道当洪水来时,会不会就因为这一道裂缝,便能冲毁堤坝呢?这样有耐心,有人手的人,到底是结了什么深仇大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他们呢?“大哥此事只怕瞒不住”二老爷神情低靡。“好了”杨大老爷拍拍他的肩膀:“治家不严,责任在我,等咱们安抚了这些人,我便上书圣上,认了这个罪过。”“大哥!”二老爷失声叫出来:“这事这是我夫人闯出来的大祸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