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怜悯地看着她:“就是姑娘你呀老爷办宴之后就领你回家了,太太已经准了”她看着梅绿失魂落魄的样子,似是心有不忍,又说:“我老婆子就看不得痴女子,姑娘要想成事,我倒有个建议,只怕姑娘不敢”“妈妈快说!要是真的遂了我的愿,妈妈就是我再生父母。!”梅绿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拽着婆子不停央求。婆子叹道:“也罢姑娘只需”’开宴“快快快,搭上梯子,把这百福捧寿图挂得再高些!哎?轻着点!这可是临松先生的手笔!弄坏了怎么办!”“麻姑献桃那副挂这里不好,把八仙庆寿挂这里,看着还好些。”“团花如意纹的毯子都搁到隔间上,别受了潮气。”英国公府正堂里,各路人马都忙得团团转,有指挥着挂寿图的,有检查寿彩寿联的,临松先生送的这幅是杨大老爷亲自着人装裱了,看准了位子,换了好几次,才定下高度的。阿窈跟着崔氏在厨房,点看要上的寿酒,寿面,寿糕,寿果,提早备下的高汤,挑好的燕窝,杨岑这边也没闲着,一半的请帖都要他亲手写,用杨大老爷的话来说:才能以示尊重。杨岑从没写过这么多的字,闷头闷脑写了一上午,看着笔是重影的,字也是重影的,一定睛。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好了,歇上一会儿罢!”阿窈还帮着听各处管事的上报最后的检查情况,一上午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崔氏到底年纪大了,不大撑得住,就回房歇了一会儿,阿窈正好能溜回来,坐一会儿。门口垂了毡帘,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炭火气都闷在屋里,阿窈本来冻得呵手,进来之后不过喝了一杯茶,就闷了一脑门的汗。阿窈推开了半边窗户,不停甩着帕子给自己扇风,回头见杨岑满头大汗,给他倒一杯温茶:“快歇一会儿,我听疏雨说你一上午都没停过,下午再写也使得,也不争这一点时间。”杨岑也不接,就着阿窈的手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儿,手上却不停:“不行,你看看这人名单子,还有五十多个人呢再给倒我一杯!”阿窈取笑他:“这就叫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单子都给你好几天了,你偏赶着最后一天写——爹那儿跟你差不多的,早就写完了。”杨岑一边喝,一边不误写,喝完了还要吐槽两句:“爹那才多少,还不到我的一半!再说,他从小就喜欢读书写字,能比。啊呀!哎!”他一心两用正高兴,不妨手上一个顿没写好,划了长长一道墨线,毁了整张写完的帖子。杨岑暴脾气,绣花似的写了半天,全废了,气得一摔笔。阿窈眉眼不动,只是喝着茶,评价曰:“这就叫,欲速则不达。”杨岑很是郁闷,先前撑着一股劲写了半天,这会停了才发现手酸肩酸,之前的伤处也开始隐隐作痛,口干舌燥,之前灌下去的两杯水像是倒进了一片沙地,一点作用也没有。阿窈点了点压在后面的一页子:“横竖这一页子都写了,也不算白费。”杨岑手脚摊成一个大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得起来再战,他叹一口气,只能又撑起来,伸手去拿那只釉里红葫芦式执壶竟,他躺床上这么多天,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头一遭自己干活,摇摇晃晃竟然险些拿不住,勉强倒了半盏还洒了半盏。“怎么偏就搁了一个这么掂手的壶在屋里。”杨岑抱怨。阿窈看得发怔,目光落在杨岑方才甩落的毛笔上,它离刚才写字的帖子只有半个手掌的距离。本来写字就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还要碰上一个不开心的人名,杨岑的心情又差了一层。他看看第三行第二个,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卫修。没错,就是这个姓卫的小白脸!筹备了一个多月,寿宴说到就到,阖府上下打起了精神——自从出孝以来,又是杨岑病重,又是仓促的婚礼,总没空去管外面的事,这是几年来,府上头一遭正儿八经办正事。正堂上早已打理得花团锦簇,四处都是红的,黑漆描金花梨木长条几上摆着一列的高脚盘,里面面捏的寿桃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粉嫩可口。地上团花的红毯更是平添一份喜庆,来人络绎不绝,聚在一起喧喧嚷嚷,十分热闹。恰是在这热闹中,杨岑同卫修大眼瞪大眼,沉默了片刻,杨岑才干笑着道:“原来是卫兄,许久不见,请到这边坐。”卫修深深看他一点,眼中有一点旁人难以察觉的怅惘,回揖道:“素闻杨兄勇猛英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