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见江素素转变地如此之快,也是心有感叹。她已经有许多天没见过杨岑,如今江素素姻缘已成,却还不知道她的在哪里。杨岑自从守孝,就少有出门的日子,只能偶尔靠鸽子送信过来,跟阿窈抱怨,说家里看他越发紧了。他没有说的是,这两年多,他从没放弃过的事情就是定时生病。病生得多了,就好让娘好好想想这个贵人的事了。阿窈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她既然选择相信了杨岑,就要信到底。只是日子过得到底没什么滋味。倏忽就是寒食清明时节,江家照例要做青精饭,本来京城里是没有这个风俗的,但赵家本来就是从南边过来的,阿窈又长在江南,因此也都吃惯了,这才每年都要做一次。买来的乌饭树叶,阿窈和小琪江素素一张张洗干净了,放在石臼里舂烂加上米和水,泡上半天,最后连米都变成了墨绿色。阿窈就把它捞出来晾在一边,剩下的发绿的水再倒进锅里煮沸,把之前已经染上了颜色的米放进去煮,做成的饭就叫做青精饭。小琪与万婶原本是像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做出来的饭的,但是吃了一次后就发现,这样做出来的青精饭色泽青绿,又爽口又清凉,自有一股不同于别的草木的芳香,立刻变成了她们的最爱。除了青精饭,还有寒食粥,有那讲究的采来梅花瓣,洗净了封在坛子里头,用雪水或冰水养着,等到了时候就拿出来煮粥,等到粥熟就下梅花,一滚即食,也有用冬凌草的冬凌粥,杨花粥,江家院子里头就有两棵桃树,就现摘了桃花做桃花粥,一家人吃得开开心心,丝毫没有“棘手摧花”的罪恶感。江素素往日没有下厨的热情,自从确定了自己要嫁做人妇,立马变了一个人一般,整天守在灶台旁边,跟阿窈学着做各种菜,一向懒得出门交际,这回也不躲懒了,日常跟着出去,也要学学怎么跟七姑娘八大姨的闲唠嗑。阿窈看着这个江素素,只能感叹,果然,情之一字,能把懒人变成贤妇。她费尽心力都没做到的,这个奇妙的字一下子就做到了。自家里做了东西就不能独享,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年,邻里的关系倒是相处地越发好了,做事也多了许多便宜之处,这一切,跟阿窈出手大方,做什么都能想着周边的人,不无关系。江素素吃完饭之后帮着收拾了东西,主动端了食盒,跟着阿窈四处去送寒食粥和青精饭。这个巷子里头相好的人家也有十几口,从远送到近,最后一户人家就是苏二婶。现下本来是下午,阿窈算算正好是快要做晚饭的时节,必有人在家,可是敲了半天还是没人开门,正要回去,门却又忽然开了。苏二婶两眼肿得像只核桃,吓了两人一跳。她强颜欢笑:“是大郎和素姐儿呀?要不要进屋坐坐?”阿窈见她不说,也是不好问,只能斟酌着道:“家里头还有事,就不叨扰了。”苏二婶点点头,也没有心力去客套,阿窈终究忍不住说到:“咱们邻里也有几年了,您老家里若要有些事情需要帮忙,直接便敲我家里的门,就是三更半夜也是不怕的。”苏二婶一时感激,只是张张嘴,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别人家又能帮得了什么忙!她神情委顿,摇摇头苦笑道:“谢谢大郎素姐儿,原是自家的事,跟你们没关”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屋一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翻了,苏二婶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门也不及关,只叫了一声:“大姐儿!”就返身就迈着脚往屋里跑。阿窈与江素素知道事情不好,也来不及想该不该管别人家的闲事,也直冲过来。掀了帘子,就看见屋梁上面一根麻绳荡荡悠悠,椅子翻到在地上,苏二婶正坐倒在地上搂着一个姑娘大哭。“我的儿呀,你怎么就这么傻!”阿窈见那姑娘面色惨白,却有几分熟悉,再想想,可不就是苏家的大丫头,嫁给了东城里一个读书人家。年前刚中了举,这大姐儿还特意回了一趟娘家,可谓是春风得意。怎么才不到半年,就到了这步田地呢?人命关天的事,也不及多想,好在医馆就在不远处,阿窈拔腿就跑,拽了一个大夫过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苏二婶早已哭哑了嗓子,苏大嫂只在一旁掉眼泪,兰姐儿守在一边,面色惊惶,只含着一汪泪,显然是吓着了。大夫颤颤巍巍一扶脉,灌了半副药下去,就又醒了过来。苏二婶一见人还活着,立刻又儿呀儿呀大哭起来。苏梅姐儿荡荡悠悠去了一趟黄泉,竟又回转过来,这会儿咳嗽了一会,嗓子还是哑的,话也说不利索,只能一下一下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