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岑嬉皮笑脸:“娘就让我沾个光,一块去尝尝青山寺的素斋。”此时,他已经隐隐觉得,这事绝对不怎么简单。让他跟了去,必然有要去的缘由。既然已经定下了,崔氏开始列单子,看看有什么要带的。虽说青山寺就在城外,一向是京里达官贵人礼佛的首选之地,但住十天半个月也不是简单地拿两辆车就完了的,从吃饭的盘碗杯箸,到屋里的熏香冰盆,收拾东西本就是个琐碎活。身边跟着大病初愈的儿子,崔氏不想让他受半分委屈。谁知还没忙乱起来,老太爷那边让人传话过来,又送来几个丫鬟:“不必带多少东西,轻便为上。”崔氏看着眼前这几个眼生的丫头,停下手里正拟单子的笔,也忽然沉思起来。本是一次很平常的出门,杨岑与崔氏却察觉到了不同,等到他们带着护院丫鬟与长公主的车驾会和,就看到车队里除了长公主,还有骑在马上苦着脸的谢长亭。“哈!你小子也来了!”谢长亭一看杨岑也在,先前的不情愿顿时有人一处承担了,顿时变得幸灾乐祸:“怎么,你也被捉去一块吃斋做和尚去了?”杨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一挽缰绳,催着马跟上了车队。“哎?你别走呀!”谢长亭焉能放过捉弄杨岑的好机会,忙策马到他旁边,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杨婶子是怎么把你弄过来的?”“青山寺的素斋可是出了名的,我想去尝尝。”杨岑眉眼不动,四平八稳,绝不给谢长亭半点取笑自己的机会。“不是吧!”谢长亭见杨岑丝毫没有勉强的样子,怪叫一声:“要说别人我也就信了,你竟还有上赶着去吃斋的时候?!”他和杨岑从小一处长大,连口味也差不多,要说没了肉也还能勉强忍得,但是连酒也不能喝,简直就是要了老命了!杨岑冷哼一声:“信不信随你!”他敢不去吗?不去就连畜生也不如了!没有酒?你过过一年都吃素的时候吗?还只能吃竹笋子!连块肉也不能吃,吃了就得拉肚子!杨岑想起了被竹笋子支配了一年的恐惧,自然没了好脸色。谢长亭这会才看出杨岑的心情,当下也不管自己也是同样的处境,哈哈大笑:“还装!我就知道!”心不甘情不愿受苦的人多了一个,谢长亭一路上的心情都好了起来。青山寺早已接到了消息,主持忙带了人迎了上来。要说皇家专去祭祀的庙却不是这一处,但青山寺是出了名的灵验,因此连很多皇室里的贵人也都爱来。所以青山寺后面的精舍就修的愈发好看。长公主也不是头一遭过来,只淡淡点点头:“不必禁了旁人家,只不要让人到后面去便罢了。”住持合十躬身道:“公主慈悲。”长公主此次出门并未带全幅仪仗,因此后面最大的那处院子倒也住得下。崔氏本是想住旁边去,却被长公主叫住了:“安仪,你就带着岑儿去西厢那边住罢。咱们挨得近些,也方便一些。”当下丫鬟忙着收拾被褥,兵士带着人把院子团团围住,不让人往这边去。这时节在青山寺礼佛的人也不少,早就听到这一番动静。要在往常,早就有人来递帖子上门拜见,如今,长公主已经住了两天,左右却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人过来。长公主和崔氏每日不是在佛堂念经就是静坐,两人在一处时,只有打坐念经的声音,没有半刻是在闲谈的。谢长亭这下可算是苦了,送上来的素斋乍一尝还是挺好的味道。但这竹笋山菇再鲜,那也是素的,半点肉腥也没有。更别提吃了一年竹子的杨岑,只一看就没了胃口。要放在几年前,素斋里头还有素烧肥肠,素樱桃肉这些仿荤的素斋,自从今上来吃了一次,不喜道:“既是要诚心向佛,怎能耍这样的滑头?”于是,此后连带肉味的素斋也被禁了。两天就瘦了一圈的谢长亭想着便迁怒了今上:“假惺惺!天下只有他一个诚心的人不成?”到得半夜,杨岑饿得睡不着,当下后悔晚饭时没多吃些,便悄悄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打算溜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剩饭,好祭一祭五脏庙。外间小厮早就呼呼大睡,杨岑也不想扰他睡觉。自己轻手轻脚往外走,也没点灯,不妨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扑通摔在地上,让杨岑瞬间呲牙咧嘴。谁知这么大一个声响,睡在罗汉榻上的松子还打着响亮的鼾声,杨岑一时起不来,见松子还睡得香,便没好声去唤他。杨岑喊了两声,忽然脸色一肃。不对劲!